而这一番却反而坚定了史密森的心。别的事他不知道,但是女神为了他们而付出的代价是他亲眼所见。这世上有太多愚昧的人和那些心怀恶意的人,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怀疑揣测女神。那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科尔巴夫,任何敢在他面前说这些话的人,他都会让他们闭上嘴!
今晚在就把发生的这一幕,并不是唯一的。
今天发生在战场上的事情,让人们对于杨远的为人产生了质疑,却忘了杨远的残酷手段为他们带来了什么。而真正愿意全身心信任他的人却少之又少。
不管外面闹得如何,而事实上,正在恐惧的不只是这些参与战斗的和听说这些事情的人们,还有杨远自己。
那些巨塔的图纸并不是他画的,却是他出的主意,也是他找来弗里曼设计,并派人制造的。
他不能说他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惨烈的结果,事实上他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
但一切只曾出现在他的想象中,他并没有预料到,当他看到真实的一幕时,内心会受到这样的冲击。
他不是没有杀过人,但却他第一次意识到,即便杀的是敌人,即便是在战场上杀人,也是罪恶的。
他也知道,如果真的让昆森堡的人冲进鲁尔堡,鲁尔堡的人们下场并不会比现在昆森堡的骑士们好多少。
不管是怎么样的死法,痛苦只在一瞬间,被碾成碎泥也是一瞬间,被昆森堡的骑士们一刀砍下头颅也只是一瞬间。
可即便他心里都知道,当他真正看到这一幕之后,却依旧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这场战争是正义的而他是无罪的。
他一个人在黑暗的房间中呆坐了许久,忽然想念起了以前的世界。
自从他来到这儿之后,除了一开始的那段时间,现在是第一次那么怀念以前。
以前的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出生一个普通的家庭,有父母,有哥哥。
他在那里平平无奇,谈过几场恋爱,有一份喜欢的工作。
他曾嫌弃自己的生活过于平淡,连恋爱都没有波折。
可是他现在忽然发现,平平无奇并不是件坏事,起码活得开心,没有压力,也不会像他现在这样手上沾满了鲜血。
他闭了闭眼睛,无力地靠在了沙发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他放在沙发上的手背上微微一凉。杨远睁开眼睛,便看到在月光下,一双微微发光的黑眼睛正看着他。
杨远与它对视了会儿,才问道:怎么了?这么晚还不去休息。
凯恩斯将自己的下巴搁在杨远的手背上,随后开口说道:有人在神殿的广场上,为在战场上牺牲的战士们祈福,你不过去看看吗?
杨远摇了摇头,他觉得他现在最好不要出现。
乔伊斯刚刚到了鲁尔堡,正抱着艾米丽在发疯,你也不去看看吗?
杨远闻言弯起嘴角笑了笑。乔伊斯的开心可想而知,失而复得的滋味,恐怕不是每个人都能淡定品尝的。
那么,战争留下来的孤儿,你打算怎么办?凯恩斯最后问道。
杨远闻言一愣,随后问道:什么孤儿?
骑士和士兵们死了也有十几个,其中留下了几个已经失去所有亲人的孤儿。凯恩斯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幸好死的人不多,不然不知道会留下多少这样的孩子了。
杨远坐在那里看着一脸长吁短叹的蜥蜴,却并不觉得可笑,他沉思片刻后问道:你从哪里知道的有孤儿?
里德那里。凯恩斯回答道。
杨远并不想探究他现在这样的身体,是怎么到处爬来爬去得到这么多消息,只问道:里德现在在哪里?
就在哈罗德的书房。他们在商量善后的问题,还有就是昆森堡的事情,还是有一部分人跑了回去的。消息传了回去,木质陷阱下次应该用不上了。
那些陷阱的作用是惊人的,但是其中人力和物资的耗费以及在战场上的准备工作,注定了它们不能一直成为战场的主要力量。
哈罗德在今天已经看出了杨远的异样,所以体贴地没有来打扰他。他大概能明白一些杨远的心情,事实上,连他自己都有一些类似的感慨。但他毕竟是在这个世界长大,比杨远更能明白一些战争的残酷。
所以他已经打起精神来,准备处理之后的事情了。
杨远闻言便站了起来,想了想,抓起凯恩斯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随后便走出了房门,重新打起了精神。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来做,他暂时没有时间来惆怅了。
这只是一场小小的战斗,昆森堡那边可还有另一半人马等着,而下一次木制陷阱已经起不了作用了,他们之后将会面临一场苦战。
而在昆森堡,爱德华直到两天后才得到消息,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连卡布尔都没有回来?所有的人都死了?只回来你们这一些?
被士兵们押解着站在昆森堡面前广场上的逃兵们,都战战兢兢不敢答话。
他们是偷偷摸摸跑回来的,战斗打成这样,死的只剩他们这几百人了,他们根本不敢回来昆森堡,甚至有一批人已经逃往了其他领主的领地,就怕被安德森迁怒。
可是他们这批人非常不幸地在刚进入领地边界时,就被抓住了。
安德森一直在派人关注领地边界的情况,就是为了能尽快得到卡布尔传回来的消息,可他没想到他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这样一个噩耗。
看到安德森的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下来,一旁的洛克赶紧用剑鞘戳了戳地上跪着的一名逃兵。
那名逃兵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却只能磕磕巴巴地说道:所、所有人都、都死了全都死了!骑士们,士兵们都被那些木头碾死了!还有掉进坑里,摔死了!都死了!都死了!
什么木头?他们还挖壕沟了?爱德华声音沉沉的问道。
是的,阁下!那名士兵磕磕绊绊地回答道,他们建了一种巨大的木塔,然后将木头从上面滚下来,一直滚下来。我们没有地方逃,逃不掉!很多人都被马踩死了,剩下的人都被木头给压死了。骑士大人们踩着我们往前逃,逃着逃着,人便不见了,掉坑里也摔死了。
爱德华拄着手杖站在那里,听见那士兵语无伦次的描述,却依旧渐渐把事情给理清楚了。那些该死的鲁尔堡人,设下了陷阱等着他们,让他的长子布鲁斯和他的骑士团长卡布尔都中了埋伏。
可是又是什么样的陷阱,能让他的五千军队死伤得只剩这么一点人?
鲁尔堡又是哪里来的办法?
但是这些,这些士兵都是不知道的。
布鲁斯和卡布尔是战死了被俘虏了?爱德华拧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