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了伊甸园的中央,那是善恶树与生命树的所在。
天堂时期的阿斯蒙蒂斯对着树合掌祷告,由于没有出声,所以另一位阿斯蒙蒂斯并不能知道他在想什么。过了会儿,天堂时期的阿斯蒙蒂斯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布袋,绕着生命树的树干,弯腰捡东西。
一开始,阿斯蒙蒂斯不知道他在捡什么,直到一颗颗米粒大小的莹白中透着嫩粉色的小土粒填满了布袋的底部,才猛然想起这是神造亚当的灵土。
他要这些灵土做什么?
阿斯蒙蒂斯心慌慌地看着布袋里的灵土越来越厚。
直到最后一颗灵土也装进口袋,他才急急忙忙地系紧袋口,回到了放水瓶的大树旁边。
天色已经不早,但天使们还没有回来,他松了口气,默默坐回树下。
守护伊甸园的基路帕过来催促了两次,波卢尔和其他天使才出现。
他们行色匆忙,眉眼之间却藏不住春色荡漾。尽管阿斯蒙蒂斯色欲魔王的头衔名不副实,但好歹也见惯了地狱的灯红酒绿,自然知道春色背后的故事。
原来波卢尔有爱人了啊。
阿斯蒙蒂斯感慨一番,也没有大惊小怪。在地狱,谈情说爱,甚至一夜情都是很常见的。
一行天使各怀心思,归路相顾无言,到天堂后,很快就分开了。
阿斯蒙蒂斯回到了天堂的家。
如今的这座房子或许有了别的主人,或许被荒废了数万年,甚或许被铲平了、推倒了,他都不知,但在记忆中,它还好好地待在千年橄榄树后,静待他归来。
堕落后的阿斯蒙蒂斯满心故地重游的旧日情怀,并没有注意四周,当一个身影跳出来挡住前路,才吓了一跳。
不过,那身影并不觉得自己是跳出来的。严格说来,是在万丈光芒下,气定神闲、风度翩翩地步出树荫,与他撞了个正着。他低下头,微微一笑,阳光落在他的侧颜上,加深了轮廓的阴影,让五官更加立体、精致。
一阵细风掠过,恰到好处的撩起了他金色的长发,烘托出了风景如画、美人如玉的情境。
又是一次完美的出场。
拉斐尔很满意。
但被挡住的人已经吓到心脏停摆了。
阿斯蒙蒂斯心神恍惚,以为回到天堂的记忆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而时间依旧停留在摘下黎帕面具的那一刻那时候他没有逃跑,他将面具摘了下来。
然后
看见了世界最美的风景。
眼眶热得莫名其妙。
这不是他们堕天后的第一次见面,事实上,在第十界并肩作战时,他们就产生过交集。那时候他对拉斐尔的感觉还是离他远点。
这才过去多久。
身体里有细微的水流声,那是凝固的血液重新在流动。心脏又开始跳动了拉斐尔、拉斐尔、拉斐尔这就是每一下的心跳声。
艾斯,刚从伊甸园回来吗?为什么总喜欢去伊甸园呢?拉斐尔温柔地问候勉强将他的心神拉回来。
阿斯蒙蒂斯仔细打量眼前的人。
是数万年前才有的美颜滤镜版的拉斐尔。果然,在路西法大人堕落之后,整个天堂就陷入了颓丧中,连拉斐尔都疏于打理自己了。
这时候,他又庆幸起自己只是回忆中的看客,并不需要真的回答。
而需要回答的人也很想逃避。
阿斯蒙蒂斯知道他在害怕什么。灵土是天堂的国有资产,唯一有权使用的就是神,他刚刚纳为己有的行为,就是赤裸裸的挪用公款。
与此同时,他感知到了他内心潜藏的自卑。
虽然对天堂的记忆模糊,但他记得自己在天堂时的地位不高,只是权天使,负责天堂的防御,这也与他的能力有关。
拉斐尔似乎习惯了阿斯蒙蒂斯时不时的走神与沉默,笑眯眯地拿出一颗灵果:路西菲尔大人送给我的,给你。
路西菲尔?
啊,那是路西法大人在天堂时的名字。
阿斯蒙蒂斯听到自己期期艾艾地说:您自己享用吧,我已经吃过伊甸园的果子了。
拉斐尔拉起他的手,将灵果放在上面:那就留着明天吃。
灵果小小的,一只手就能握全,却是天堂最珍贵的食物之一,据说只有梅塔特隆、路西法才能偶尔享用。在地狱的时候,别西卜就抱怨过拉斐尔在天堂时特别爱坑路西法大人的东西。现在看来,的确是罪证确凿。
拉斐尔摸摸他的脑袋就走了。他的家离这里并不近,大老远过来,似乎只是为了送一个灵果?
阿斯蒙蒂斯有点诧异。
原来他和拉斐尔在天堂的时候,关系这么亲近么?可是,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呢。就连刚刚被记起的波卢尔,他也想不起自己与他后来有过什么交集了。
偷了灵土的阿斯蒙蒂斯在房间里躲了好几天,天天捏土做手工,但成绩很不理想。曾经化为亚当身躯的灵土在他的手里,就像最普通的泥巴,最好的样子,就是一坨人的样子。
也许是缺水。
两个阿斯蒙蒂斯一样陷入了苦恼。
堕落后的阿斯蒙蒂斯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身份,把自己当作了第二人格,兢兢业业地为主人格出谋划策。虽然,他就算想出了什么,也无法表达。
到了第五天,拉斐尔突然上门了。
接连五天没有出门的阿斯蒙蒂斯在开门前,好好收拾了自己一顿。打开门之后,他见到了同样收拾过自己的拉斐尔。
拉斐尔看到他在家里,莫名地松了口气:这几天都要好好地待在家里。
嗯,发生什么事了吗?虽然打了光,但阿斯蒙蒂斯敏锐地觉察出他眼底的疲倦。
拉斐尔说:神为夏娃囤积的灵土不见了。
阿斯蒙蒂斯:!
灵土是神为夏娃囤积的吗?夏娃不是亚当的肋骨做成的吗?
阿斯蒙蒂斯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产生了震惊的情绪。但更震惊的还在后面。拉斐尔说:在调查灵土去向的时候,基路帕发现了在伊甸园做不光彩的事情的波卢尔他们。
阿斯蒙蒂斯吃惊的是拉斐尔的形容词。谈恋爱是不光彩的事情吗?
拉斐尔似乎想问点什么,但没有问下去,而是摸摸他的头发说:放心,我会调查清楚的。
阿斯蒙蒂斯感觉自己迷迷糊糊地回到了房间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枕头上的一坨人,心里慢慢地涌起了害怕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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