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阁老蠕动着没牙的嘴唇,满脸褶子随着表情而动,确实象聂云川所说,老的跟槐树精似的。
姜麟听了陈阁老的话,双目中滑过一丝疑惑的光,表面却不动声色地叹口气道:是呀,一阵泥石流,将我和侍卫冲散了。还好遇到山中猎人,将我救下。
殿下辛苦,老臣已经准备好酒菜,给殿下压压惊。陈阁老满脸堆着笑,对下人挥挥手。
几个仆从端着托盘走进来,每个托盘上都是两样精致菜肴。不一会儿,饭桌上便摆满了。
来,殿下,老朽敬您一杯,愿您平安到达京城,也祝愿太子殿下身体早日康健。陈阁老颤巍巍地举起手中的酒杯,满怀诚意的说道。
姜麟却摆摆手:阁老的心意本王领了,只是腿受了伤,不易饮酒。昨晚和今日又遭逢了些惊吓,现在没什么食欲,只进些薄粥即可。
阁老愣了一下,呵呵笑道:也好。便命仆从盛了一碗粥来,放在姜麟面前。
姜麟用勺子舀了一勺,刚要放进嘴里,突然抬头看着陈阁老道:阁老,乌水镇距离鹰嘴山虽然不远,但似乎连路上游商还不曾知道山上遭遇了泥石流,阁老又是如何知道的?
陈阁老正喝了一口汤,听了这话突然呛咳出来,低着头连声咳嗽不断,丫环急忙上前拍背,却还是差点缓不过来。
姜麟站起身来,冷笑道:多谢阁老款待,本王还是不打扰了!
说罢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门却突然被撞开,一群身着便服的缇骑闯了进来。
姜麟看着为首的,双目微怒,却并未有惊讶之色:曹西平,你好快呀!
那人正是在鹰嘴山失了手的缇骑总旗曹西平。他咧嘴笑笑,露出几颗金牙:颖王殿下,别来无恙!
郊外,聂云川目瞪口呆地听完向右的叙述,仿佛石雕一样愣在当场,好半天才突然咬了咬牙道:这个老不修的混蛋!居然将我掳来,在鹰嘴山上做了十九年的肉票!
说着蹭一下站起来,向家四兄弟见状急忙拦住道:少当家,你要作甚?
作甚?我要找那个老不修问问清楚!武阳王到底给了他多少银子,说不要小爷就不要了!有没有人性!!聂云川一脸悲愤地怒道。
向家四兄弟左右拉着聂云川,向右诚恳地劝道:少当家,你要冷静,大当家的一向最讲义气,诚信为本。既然收了赎金,是一定要将肉票物归原主的。
聂云川双目含泪,咬牙道:义父就一点都不念及十九年的旧情么
这时候向左瓮声瓮气地道:少当家,武阳王一万两白银我们已经收了,您无论如何
多少?聂云川一愣,泪光不但瞬间不见了,还隐隐露出一丝惊喜。
回少当家的话,是一万两。向前笃定地竖起一根短粗难看的手指。聂云川却毫不嫌弃地盯着那根手指:真的?足足一万两?
对,一万两。
所以那武阳王毫不在乎这一万两?
向右很可惜地摇摇头道:武阳王是不在乎,可惜咱们大当家的亏了。
原本,武阳王开价两万两,咱们大当家的便还价十万两。然后两人就五千两五千两的还,没想到大当家的玩嗨了,一时间没刹住车,到了一万两才想起来自己才是收款方。
向家三兄弟非常一致、表情可惜地摇摇头:这么多年了,如此大方的金主,真没见过几个。
可惜了,要不得多买多少羊来烤呢。
这时候,一直不说话的向家老四向后突然满脸遗憾地冒出一句:哥哥们,我还没吃上烤全羊呢。
聂云川脸色一正:小爷我还没吃上呢。说罢看看四人,豪气干云地道:既然今天见到了兄弟们,又知道山寨没事,那必定要庆祝一番。走,小爷请四个兄弟吃烤全羊。
向家四兄弟刚要高兴,又听得聂云川道:不过我出来的匆忙,没带银子,你们四个先垫上放心,会还给你们的。我亲爹拿一万两白银赎我都没眨眼睛,你们觉得他会在乎一只烤全羊吗?
四人一听,顿觉有理,于是高高兴兴,五个人搂着肩膀走向镇子,去吃烤全羊。
镇上有专门吃烤肉的饭馆,五个人兴高采烈地进去,占了张桌子,四兄弟赶忙伺候着倒茶点菜。
突然,正端着茶杯摆少当家排场的聂云川面色一变,低下头轻声道:那两个人,便是杀了我们两个兄弟的缇骑。
向右正好对着那个方向,定睛一看,只见四五个人立在饭馆柜台前,其中一胖一瘦两个身着黑色便装的人正在跟老板打包肉干。
向右眉毛一竖,用腹语对其他人道:确实,这几个人虽然身着便装,但他们都是京城口音,而且全部穿着统一的缇骑官靴。
聂云川眼神动了动,对四人使个眼色,自己假装去暖炉倒茶水,蹭到那几个缇骑中间,听他们说什么。
只见那个眼熟的胖子面色惊恐地对身边瘦子低声道:哥,真要卸了颖王的胳膊腿?我就为了混口饭,你可没说过有这么残忍的事
瘦子狠狠瞪他一眼,示意他噤声,咬牙低声道:有饱饭吃就知足吧,想那么多干嘛。
聂云川听的真切,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
第9章 同住客栈
阁老府上,偏厅中,陈阁老目瞪口呆地看着缇骑总旗曹西平:曹大人,你的意思要在本阁老府上
曹西平皮笑肉不笑地答道:怎么,阁老现在想打退堂鼓了?
可当初,我只答应将颖王交给你,并没同意陈阁老脸上的每一个褶子里都透出愤怒:我都八十多了,怎么能在府上见血光。
哼!阁老,别忘了。若不是当年我们淳王力保,你那贪赃枉法的事情早就被皇上彻查了。还做什么阁老,老脸都丢完了吧。
曹西平毫不客气地道:告诉你,淳王的意思,颖王不能完整回到京城,你明白吗?若是他全须全尾的回去了,咱们可就只能剁碎了才回得去。
陈阁老当然知道姜沐坤的阴狠,曹西平这话,绝不是危言耸听。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老脸变得煞白。
可是要做也要做的隐秘,你直接在我府上把颖王他又不是死人,回了京城还不天下皆知。
切,阁老,你这是多久不问世事了。皇上现在已经迷上回春丹,除了丹药和淳王,他还认识谁。太子病危,二皇子隐居不问世事,都不是威胁。只有颖王,躲在封地,至今是淳王殿下的一块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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