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侧目看他,意味不明地道:嗯?
意思是你知道能举报干什么不说。
陈耀只得道歉:那也不是什么坏事啊,我想上次论坛颜值还不允许呢?
我不喜欢被人评头品足。沈行语气淡淡的,没有怪罪的意思。
陈耀:你是不是看见有人说你娘那就一傻逼不用管,他就嫉妒你长得美!
沈行没有对那个长得美发表意见,他知道陈耀是在宽他的心,沈行抿唇笑道:嗯。
他们话音刚落,铃声便接踵而至,叮琅榔敲得沈行神经一跳,他闭目缓了好一会儿,听见讲台上响起独属于他们物理老师的沙哑声线,才睁了眼。
现在讲台上站的这位,大学毕业不满一年,因着年龄不大的缘故,自然是没有那些须发泛白的老学究威慑力大,初入A班时没多少人把他当回事。
可能是紧张的原因,开始一两天讲课时经常结巴,并不被人看好。
除了沈行觉得这人是真的好,无论是人品还是学识,果然后来他可能是习惯了做个教导者,便渐渐融会贯通了起来。
从说话结巴到现在谈笑风生,不过几个月时间。
人与人之间混熟,竟这么简单也这么迅速。
物理老师姓白名舟,从名字就能看出父母都是学问人,沈行转念一想,他的名字不过是因为小时候一直学不会走路罢了。
讲台上白老师正在解答一道竞赛题,沈行看了一眼便看出了答案。
但他仍然在认真听,既是尊重,又是想了解白舟的解题方法。
下课后白舟却没走,他径直走到了沈行的面前,沈行起身和白舟出了教室,走廊上人比较多,他俩又长得显眼,才刚出来便惹人频频注目。
沈行说:白老师,我们去办公室吧。
白舟犹豫着。
他不太喜欢把学生带进办公室说教,进办公室这个词,在多数情况下,都意味着这个学生不听话,犯错被惩罚,但白舟不过是想提一两句,不打算多说。
沈行接着道:老师,外面人有些多沈行说着像是紧张似的,眼神胡乱瞟了下过道。
白舟只好道:好吧,我们进去说。
白舟原本以为办公室会有很多人,物理课程常常被安排到下午,他们物理组的上午一般都在办公室做教案。
但今天上午没什么人,白舟皱了皱眉,对沈行说:你就坐着吧,老师想说一下你试卷的事情。
沈行点了点头。
白舟看沈行坐下,他们正面对面的保持着平等姿态,才说:老师看你不像是表现欲强的人,为什么要那么做物理卷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家人让你这么做的吗?我去说说?
沈行笑笑:老师您想多了,不是我家人,我就是自己想这么做的,我保证不会错。
白舟又说:不是错不错,得不得分的问题,既然没必要,偷点懒不好吗?
沈行愣了,狐疑地看着白舟,一个老师说出这种话,挺让他意外的,他自认看得通透,在白舟来的第一天就知道这是个好老师,但如今他又看不透了。
沈行你再想想吧,你要是烦了老师了,老师就不提了,不过利弊还是要你自己想清楚的。白舟起身:回去吧,快上课了。
沈行在上课时,仍然想着白舟的话。
偷点懒?为什么他不愿意偷懒呢?因为有人告诉过他,别偷懒,要努力,现在想来,那个人只是告诉他,别偷懒,而不要求他禁止偷懒,他太把那人当回事了。
把那个人当偶像,当神,把他说的话,当人间至理,当人生箴言,如今神已经抛弃他了,他自然可以活得随心些。
多简单,多浅显易懂的道路。
沈行笔下划出一道黑痕,骤然显现在在白皙的草稿纸上,如同一道伤疤。
下午时广播通报了一遍参加运动会的学生名字,沈行一边写一边听,确认自己的名字确实只出现在跳高栏之后,就不再管了。
他对陈漫欣的态度,那不叫逗,对于陈漫欣在高一时自作主张给他报名的事情,他一直记着,他倒不是睚眦必报的人,只是对于陈漫欣的行为,他十分讨厌。
这种讨厌的情绪当时整整占据了他的心有十来分钟,所以印象极为深刻。
陈漫欣这次只给他报了个跳高,倒让他意外。
晚自习的物理小测,沈行没多写答案,试卷上没题打完,他看了眼讲台上方的挂钟。
距离结束还有四十分钟,他便拿出了化学书看。
晚自习的课程老师一般都用来考试,不出意外,下节课考化学。
白舟正批改试卷,抬头看沈行在翻书,他愣了一下,走到下面转转,而后装作漫不经心地经过沈行身边。
沈行感觉到白舟的靠近,主动把书封面翻给白舟看。
白舟不是担心沈行作弊,下面也不是要看沈行手上翻的是什么。
他只是看了眼对方的试卷,发现上面排版合理,整洁干净,他笑了笑。
明明是劝他偷懒,结果还在学化学,这孩子,一点寻常高中男生该有的味儿都没有。
考化学的时候,沈行飞速写完,翻动试卷刚想检查,转念一想,以前检查也没检查出错误来过,刚才就算了。
然后他手撑着侧脸,在偷偷打瞌睡。
教室里有学生们的呼吸声,试卷和笔沙沙的摩擦声,为了防止作弊,桌子拉开了,他看见陈耀要偷偷给他前桌扔纸团。
沈行本来要睡了,忽然想,陈耀扔的纸条,什么大概率是那道附加题,陈耀脑子不笨,别的题目都肯定会,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道附加题题目出错了,少了个条件根本解不出来,沈行看完题便察觉不对,估摸着是老师在网上复制的题目,掉了句话。
沈行有些纠结要不要告诉陈耀,因为他看陈耀八方求援的样子挺可怜的。
陈耀不像他,被家里欺骗后自生自灭。
陈耀家人很在意这个儿子,陈耀亲口告诉他,从小到大家里辅导书堆成小山,单单语文这一门请的老师,就换了不下十来次。
陈耀家里人格外注重他的成绩,哪怕是小测也不放过,陈耀满分惯了,突然有道题毫无思路怕是所受惊吓不小。
沈行密切关注着身旁的动静,看陈耀急切的四处张望,冷不防与他来了个四目相对。
陈耀不说话,转头当做无事发生。
沈行心说:他为什么不找我?认为我也不会吗?他这是被小瞧了?
沈行原本不太在意的,现在忽然很想告诉陈耀拿到史诗级难题的真相。
讲台上的化学老师睡得打呼噜,沈行扯自己空白的草稿纸,写了话,向陈耀扔了过去。
沈行不知道化学老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他身边,并截下他的纸条的,总之现在,人赃并获。
陈耀不知道沈行传纸条的对象是自己,一脸惊恐地发现被自己奉为佛的三好同桌居然作弊,眼睛瞪得像俩铜铃。
沈行自觉起身:我的错。
化学老师严肃刻板,不像语文老师那样心软,拿了纸条放到沈行跟前,严厉地说:你写的什么?
沈行顿了顿,不确定道:没什么,您打开看看就成。
化学老师便打开,还念了出来:陈耀,附加题不用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