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长随走后,阮月微在厢房中怔怔地坐了一会儿,又流了一回眼泪,用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泪痕,回到正房中,在床上躺了片刻,这才叫两个婢女进来伺候。
疏竹和映兰见到她的模样唬了一跳:“娘子怎么了?”
阮月微道:“无妨,饮了酒心里有些难受,没忍住。”
她眼泪多,没事也要伤春悲秋哭一场,两个婢女倒也没放在心上,开解安慰了两句,又打了水来与她梳洗,替她重新梳了发髻上了妆,扶着她出了修篁馆。
院门从外面“砰”一声阖上。
一阵风吹过,西厢门口的湘帘“唰唰”作响。
一架王子乔登仙彩画木屏风背后,桓煊坐在榻上,身边站着关六,他们面前的地上,一人手脚被缚在一起,嘴里用脏布堵着,发不出半点声音,正是赵清晖。
他那张尖刻的脸上已经被涕泪糊满,连面目都辨不清了。
桓煊面无表情地对关六道:“戏演完了,把赵世子请回去吧。”
声音又冷又空洞,像是冰冷的暗流淌过幽暗的山穴。
关六郎道了声是,用麻袋将赵清辉套起来,塞回竹笼里。
第60章
赵清晖从小到大未曾受过如此对待,他的双手和双脚被缚在一起,口中堵上脏布,被塞进麻袋,再装进竹笼里。
接着他听见脚步声远去,门帘“唰啦啦”一阵响,便再没了动静。
他想发出声音,可只能从喉间发出一点呜咽声,即便有人走进这个房间也未必能听见。
他心中充满了仇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等他出去,他要将桓煊和那个出卖他的狗奴碎尸万段。
他不敢去想阮月微,不敢去想她的那番话,他心里有一尊冰清玉洁的造像,只要一想,那造像便剥落一块,露出里面的泥胎来。
等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慢,他眼前一抹黑,又饿又渴,筋骨酸痛,感觉像是过了几百年,其实才不到一个时辰。
他很想合上眼睡一会儿,可这个姿势太难受,压根睡不着,只能受着折磨。
外面赏菊宴还在继续,偶尔有细微的笙歌声飘过来,被他的耳朵捕捉到。
他熬得血都快干了,终于有人走进房间,将他抬起往外走。
他听见院门“吱嘎”的声响,又走了一段,耳边开始喧闹起来,脚步声、车马声、寒暄声,越来越密。
他被扔在一块硬木板上,肩膀和胯骨几乎被撞碎,可他却连一声呻吟都发不出来。
他知道这是夜阑席散的时候了,他的母亲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