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惜欢脚踩宴案,执弯刀而来。他的眼神,比手中弯刀更冷。
苏细曾在芰荷园见过这样的场面,当时顾韫章额头被邓惜欢所伤,现下还能瞧见那一点淡淡的疤痕。
可当初苏细并未真切感觉到邓惜欢身上那股清晰的阴冷感,现如今却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从四面八方凝聚压迫而来的杀意。
邓惜欢是真的想要杀人。
苏细瞪圆了一双眼,紧紧攥住顾韫章拿着盲杖的手。
“铿锵”一声,一柄红缨枪从顾韫章身后刺出,挡住邓惜欢的弯刀。
邓惜欢是上过战场的人,而蓝随章亦也是随父杀过倭寇的。两人一来一往,眨眼之间,已在场内打斗起来。
碗碟乱飞,人群纷纷闪躲。
红衣如火的少年郎和锦衣弯刀的青年缠绞在一起,越打越烈,难分难舍。
蓝随章虽比邓惜欢年幼,但他仗着体态轻盈,招式灵活多变,招招狠辣直抵命门,邓惜欢竟一时也拿他不下。不过蓝随章毕竟稚嫩,与邓惜欢比还是差些火候。
“今日盛宴,点到即止。”邓惜欢看着面前以红缨枪撑地的少年郎,收刀。
蓝随章脸上沁出热汗,他面色凶狠地盯着邓惜欢,像只被激怒的幼兽。
顾韫章状似无意敲了敲手中盲杖。
蓝随章冷哼一声收起红缨枪。
宴上一片狼藉,苏家奴仆们赶紧过来收拾。
一旁苏苟自从苏细帷帽落地之后,视线便一直黏在她脸上,连打的跟两只斗鸡眼似得邓惜欢和蓝随章都没看。
苏苟慢慢上前,走到苏细面前,盯着她的脸,神色诡异。
顾韫章弯腰,摸索到一旁落在地上的帷帽,替苏细戴上,“日头大,娘子当心晒伤了。”
苏苟眯起眼,“你是细姐儿吧?”他的声音有些哑,“你姐姐在凉亭里呢,你去寻她说话吧。”
对于这位父亲,苏细是没有感情的,或许有些恨意。但不知为何,今日见了,心中却平静无波至极。
苏细想,她果真是不在意的吧。
苏细对方才顾韫章差点被邓惜欢砍掉脑袋的事心有余悸,她身上的衣衫都被冷汗浸湿,双腿也有些发软。生恐邓惜欢再发疯,苏细拿着罗扇,毫不犹豫的往凉亭方向去。
女郎们都在四面隔扇的凉亭内避暑,见苏细来了,脸上表情各异。凉亭位置极好,能将方才在下头发生的事瞧的一清二楚。
苏细入了凉亭,她褪下帷帽,露出贴着青丝香汗的脸,然后一个人斜斜往美人靠上一歪,就那么打着罗扇开始眯眼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