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大小姐这话是冲着某个孤高皓洁的人去的。
慧觉摸摸光秃秃的脑袋,沉默了一会儿,似有些心事,但很快他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对皇后下毒的人真会是他们么?这事看着有些悬,凶手不至于这般蠢,一看就像是背了黑锅的替罪羊。”
“你怀疑他?”李冶眼里流过一阵神光。
“你难道不怀疑?”
“这事我知道,用不着怀疑。”李冶淡淡说道。
“皇帝会怀疑么?会不会着了有心人的道了?”
“这个……会,不用猜了。”李冶点头,若无其事地回道。
“皇帝是傻子?”慧觉古怪地看着她。
“如果我找一帮刺客杀你,再对你道歉,赔罪的时候,再刺杀你,你会认为我是好人么?”李李冶支颐着头,心不在焉地说道。
“皇帝也会这样认为?”慧觉惊诧。
“会的,前有荆轲刺秦王的典故,后有不争的事实,就算对方做得太显眼,不聪明,在他眼里,这些人毫不可信。该发生的大事迟早都会出现。早一些,结束得也快些。”
“如今蛊惑盛行,迷乱人眼,不可独断独行,须提防潜在敌人。”李冶冷定道。
她如今什么也没得到,前路还困难重重,而眼下又将有动乱,周围有劲敌,暗有冷箭,举步维艰,凶险万分。可她的谨小慎微,处世泰然,让她走到了今日,就算凶险,想必她也能迎刃而解。
慧觉低叹,他对李冶有股盲目的放心,只是隐隐有着困惑。
她为何能如此轻易地算到未来的事?若她当真神知鬼觉,为何屡次涉险?
她不是神,没有那么神通广大,这是她亲口说的。
但跟她在一起,会不由自主地相信她的话,仿佛她已成了根主心骨,绕在她身边是天经地义的事。
有些人具备着高位者的天赋,通晓格局,高瞻远瞩,审视度势,会是很多人心中的那一盏明灯,指引迷途的舟船。她也是这样的人,她的光不像明灯那么亮,却是一抹皓洁的月光。
“喂!这是我一下午的成绩,算完成任务了吧!能不能让我回去了?”赤昀城周边的某个城镇里,一个穿着红色兵服,腰带松跨跨的小兵挑着两筐鲜梨,站在一个穿着官服,戴着官帽的人面前,撇着小嘴,委屈道:“我累得裤腰带都松了,你能不能让我休息会?”
小兵长得很讨喜,圆圆的脸,尖尖的下巴,小鼻子小嘴巴生得煞是可爱,是个女孩子,但是她的眼睛总是让有些人讨厌,明明很好看,可里面的神采太张扬放肆,全没有女孩的沉静恬淡。
这人自是大小姐,她对面的人是明钰,自从被某个军爷抓出花楼,她便走上了将功补过的路途。明钰让她到码头给百姓们扛货物,换粮食,替地主挨家挨户地收租。堂堂大小姐做起了三教九流的活计,累个半死,还得受到军爷的质疑:
“这些梨,你哪里来的?”
大小姐累吐了,听到这样的对待,气得小肚子一鼓一鼓,“你!”你个混蛋!这是本小姐的报酬!做好事不求回报,就是傻逼!
“收起你这副嘴脸,我警告过。”明钰瞪了她一眼,然后从她那里拿了颗梨,在胸口擦了擦,咬了一口。
“你好过分……”大小姐巴巴地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委屈地扁嘴,跺着小脚,暗骂:混蛋!这是我的劳动成果,你二大爷似的,一句好话都不说,只会奴役我,还拿我的梨,踩死你!
“脏死了,回去赶紧去洗洗。”明钰吃完了梨,擦着嘴,把帕子随手一扔,大小姐狠狠踩上他的手绢,心里窝火。
这他娘的不是她想要的当兵生活!见鬼的圣旨,好想让皇帝收回成命啊!
“混蛋!混蛋!揉死你,掐死你,捏死你,把你磨成浆,磨成粉,粉再磨成灰!”大小姐在自己的床铺上踢井掀盖,胡天胡地,嘴里骂骂咧咧,把床铺捣得跟鬼子进村了似的,把跟她同铺的女孩子惊得一愣一愣。
敢情军营里来了个疯子。
“你出来。”帐外有人叫她。
“干嘛?嘻嘻!”大小姐趿着鞋子跑了出去,然后笑嘻嘻地趴在一个人的身上,“你想我了?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们……”
她很快被推到里一边,对方抓住她的衣襟,一直往山后拖去,“喂喂喂!你干嘛!能不能温柔一点,我是女孩子啊喂!你不能这么对我!嗷!好痛啊!”
“闭嘴,快上来。”
“啊?你……你要干什么!”
“你再多话,我踢死你。”
“嘤嘤嘤……你不能好好说话嘛!”
“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