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简直是笑话。”药罗葛深深的看了大小姐一眼,蹲下身来,在她的耳畔轻轻说了句话:“我记住你了。”她这句话意味不明。
大小姐柳眉高挑,唇角不由自主的上扬,可下一刻又皱眉:“咳咳……”她抚着剧痛的肺腑,忍着胃里的不适,勉强笑道:“放心罢,我死不了。”
药罗葛哼了一声,抱着双臂走向了自己的同伴。她骄傲的姿态一直映在大小姐的眼中。
当真只是为了少一个敌人么?这个理由只怕是去骗鬼的。药罗葛怎会猜不透这句假话。要是大小姐只是忌惮她的本事,方才又何必救她?本来轻而易举便可以除掉一个对头,可她却在最紧要的关头给自己添烦恼,这是犯蠢,还是另有所图?
必然是后者。
你到底想要我什么?药罗葛百思不解,心里的滋味也是复杂难言。
人最烦恼的事,便是爱也不能,恨也不是。
她该如何对待她?敌人?知己?
“我们该动手了。”覃风睁开眼,冷冷的看着大小姐那边,对身后那个沉默了很久的道姑说道:“你站了半天桩,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看风景的?”
赤练衣对方才那出始料未及的变故仍旧感慨良多,对大小姐多了份探究之意,正想着破解幻境,听到覃风对自己颐指气使,便也被激起了傲心。
她也不是好相与的人,可以让人随便呼来唤去。这人处处针对自己,虽说是同伴可哪有一点善意。
“都这个时候了,我们别跟他们在一般见识,直接翻脸得了。”李坏看大小姐面色苍白,受伤过重,就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急不可耐的催促赤练衣快动手。
“她快不行了。”赤练衣说道。
“你,你说什么?”李坏心里咯噔一声,吓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还剩下一口气,也不能让人安心。”覃风怨恨的看着大小姐,就算对方奄奄一息,也令她很不痛快。
“差不多了。”秦槐也开口了。他挡住曲原的招式,对他摇头道:“我曾也是凤麟寨的人,不会为难前辈。”
曲原皱眉,却也收手了。他只出了一招就被对方招架了,还立马被控身,根本不是秦槐的对手,于是只能知难而退。
这不是靠着一股热血便能反转的局面。
“曲先生,你回来罢。我们不与他们一般见识。”大小姐抚着散乱的发鬓,从地上再次站了起来,捂着胸口,走近敌人,看着秦槐:“老鬼,我们真是好多年不见了。还记得当年我少不更事的时候,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我这样的小丫头计较,一直拿我当朋友看待。”
“我很欣赏你的才华,也佩服你的侠义。本来是想与你结交成莫逆之交,可这天变得真快,本来可以成为朋友的人,到后来却成了对立的敌人。”
大小姐怅然若失的说道:“我们都有苦衷,却都不能彼此见谅。绮云的死,成为了我们之间的过结。这个恩怨若不了,我们下一次也会再交锋。”
秦槐听她说起了从前,像他这样的性情中人又如何不会念旧。他与大小姐相识在赤昀城外十里的虚谷里,眼前这个尔雅风流的女子当时还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使着骗人的把戏把凤麟寨里的几个大人物戏耍了一番,别提多神气了。
他们本是可以做朋友的。
“你我立场不同,若是绮云不死,我们或许也有交锋的一日。阿晴,你说得对,我们都有难言之隐。”他选择了自己的道,而他们的道或许早已背离了,即便没有绮云这桩恩怨,像今日这样的局面也是预料中的事。
“可能我还真逃不出你的手掌了。”大小姐遗憾道:“可我真的不想死。”
秦槐看她如此辛苦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步步走到跟前,萧条的心又多了抹悲哀。
“妹子……”他不忍心再看大小姐那双冷定的眼眸,伸手朝她的天灵盖压去:“你一个人活在世上那么久,太累了,兄长我送你一程。”
大小姐眼睫微颤,脸上挂上了梦幻般的笑容。曾几何时,他们曾已兄妹相称,本以为再也回不到过去,想不到此刻对方不念恩怨情仇,还是认了她。
“真好。”大小姐伸手抚着腰间的玉佩,眼底那抹靛蓝色愈加深邃。
你可一定要替我好好活下去啊。此刻的大小姐自然不是本尊,而是从魂域里出来的月玦。她这抹孤魂才出世不久,便要被打散了,还真是天不如人愿。
月玦万般不甘心,可在生死关头,还是代大小姐去死。
“不可啊!”一直隐身的李坏再也按耐不住,大吼一声,朝大小姐扑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