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这座古老的城市无时无刻不在透露出一股暮气,不知是因为董卓数次的摧残,还是董卓死后凉州乱军的肆虐,或是预感到不久的将来可能会发生什
么,张扬在洛阳城中闻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张扬不喜欢这种感觉,但却也没什么办法去改变,他知道,洛阳还是那个洛阳,只不过他的心境不同了。
他第一次来洛阳的时候,这里还是大汉的都城,无时无刻不在显示着它的繁华,现在嘛,洛阳和大汉一样,从里到外都充满着一股浓浓的腐朽气息,让
你闻之欲呕。
张扬负手肃立在皇城的宮墙之上,俯瞰整个洛阳,入眼之处没有喧闹的人群,没有繁华的坊市,甚至没有幻想中四处飞鹰走马的纨绔子弟,只有残破的
屋宇,烟熏火燎的痕迹,甚至就连脚下的宮墙上依稀还有暗红色的血痕。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张扬也不回头,轻声问道:“伯温,你来了。”
刘伯温在张扬身后站定,抱拳一礼道:“基,参见主公。”
张扬缓缓开口,声音显得无比飘渺,“把加亮送回河套了?”
刘伯温点了点头,道:“乌力将军已经率军走了,按照主公的吩咐,会将加亮安葬在管亥、廖化两位将军身旁。”
又是两个让张扬心悸的名字,沉默半晌,张扬语气低沉道:“伯温,你知道吗,当初我在南阳的时候,本来并不想做一个黄巾贼,而是想去当官军,哪
怕当一个小卒都行。”
“当时我带着梁武,我们两个人在山里跑了好久才赶到一座小县城,却没想到,我已经成了黄巾巨寇,画像传遍了整个荆州。”
“整整五百人,追杀了我和梁武一天一夜,到现在我都不敢想自己当初是怎么跑出来的,却没想到又遇到了老管,老周和元俭。”
“虽然老管和老周没说,但我看得出来,这俩小子当初不信我,没准还打算把我干掉,信我的就元俭一个人。”
“还有加亮,其实他的智谋并不出众,不如你,不如元皓,甚至不如贾诩,但他却是跟随我最久的文士,一直任劳任怨,不曾抱怨半句。”
“可是,现在他们却...”
张扬背对着刘伯温,刘伯温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刘伯温明显的听出了张扬话语中那丝哽咽。
艰难地张了张嘴,刘伯温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半晌才道:“主公节哀,不管是管亥将军、廖化将军,还是加亮,他们走的时候有恨,却无
悔。”
恨,自然是恨没能看到张扬一统天下,无悔,自然是不后悔跟随张扬这一场。
张扬稳定了一些情绪,缓缓道:“我又何尝不知?但心中却着实难安,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若是我不争这天下,那老管、元俭、加亮,还有那无数从
南阳起便跟着我的老兄弟就不会死?他们或许过着平凡的生活,但却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主公!”明显感觉到张扬情绪不对的刘伯温提高声音,大喝道:“没有主公,还会有别人,不管是管亥、廖化还是吴用,他们都不是平凡人,生逢乱
世,有些事并不能选。”
“反而是主公,那个顶天立地的陷阵营大头领去哪了?那个要给兄弟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夜夜当新郎的大头领去哪了?加亮虽然去了,但希望看到
主公这样吗?”
“逝者已去,我相信,加亮哪怕是走之前都在遗憾没能看到主公一统天下,主公难道就准备这么消沉下去吗?”
“为了活着的兄弟们,基还请主公振作!”
张扬缓缓转身,看着双眼通红,十分激动的刘伯温,突然感觉一阵恍惚。在他的印象里,刘伯温一向镇静无比,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质,没
想到也会有如此热血的一面。
当然,张扬也只是感慨一下,他是一个心脏十分强大的人,自然不会就这样颓废下去。
不想再在此事上深谈的张扬转移话题道:“伯温此来,是有事吧?”
刘伯温楞了一下,道:“主公,幽州牧公孙瓒遣子公孙续求援。”
“求援?”张扬疑惑不解道:“幽州出什么事了?难不成鲜卑或者是昆丁又南下了?”
因为掌管情报的吴用死了,所以这些时日情报堆积如山,张扬根本没心情去处理,所以也不知道幽州的事。
刘伯温苦笑一声,看来吴用的死对自己这位主公的影响真的不是一般的大,缓缓开口解释道:“袁绍那厮暗中联络公孙瓒,请其南下攻打冀州,事成之
后平分冀州之地。公孙瓒欣然同意,率军南下冀州,没想到袁绍趁机逼韩馥将冀州让给了他,并一概不认之前和公孙瓒的约定。恼羞成怒的公孙瓒率军
攻打袁绍,但却在巨鹿大败,大将单经,军师关靖,还有从弟公孙越全部阵亡,就连他最为精锐的白马义从也全军覆没,统领赵云不知所踪,只有罗艺
率领着幽云十八骑杀出一条血路,将公孙瓒带会了幽州。”
“不过袁绍没有罢手的意思,率军直扑幽州,听说已经快打到蓟县城下了,若是我军不派援军的话,只怕公孙瓒很快就会败亡。”
张扬嘴角抽搐一下,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发生了这么多的大事,公孙瓒作为他唯一的盟友,若是战败身亡的话,那他可就真的是孤身一人和天下为
敌了,只是...
略微思索一下,道:“公孙伯圭何其不智也,关靖也算是智谋之士,袁本初如此粗浅的计谋也没看穿,幽州军败得不冤。只是本将如今已经成了当年的
董卓,自顾尚且不暇,又哪里有援军派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