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笙越想越觉无趣,李锡琮早前说过的真真假假的话,如今看来并没有一句可信。她早该想到,他惯会揣度人心,又惯会算计她的心思。况且他们之间本就没有多少真情,也没有多少值得互相信赖的根基。
待李锡琮回府,方在书房更衣,喝了几口热茶,便见内臣打起帘子,周元笙一张俏脸如挂上了九秋寒霜,缓缓走了进来。
李锡琮度其面色,先笑问道,“怎么寻到这里来了,有事跟我说?”周元笙在他侧首处坐了,环顾四下,道,“这里有什么特别,不方便叫我来?”李锡琮无心和她打这样机锋,一笑道,“王妃尽管随意,你是这府里主人,没有你到不得的去处。”
周元笙笑得一笑,看见他手边放着一只锦盒,联想起去岁之事,蓦地心头一软,问道,“这是你为娘娘预备的?”
她忽然柔声起来,李锡琮笑着摇首,端详她一阵,道,“呈给母亲的东西还待挑拣,也是我经年的习惯了。举凡我生日,便给母亲孝敬些心意。毕竟为着生养我,她吃了不少苦,做儿子的不能常伴膝下,也唯有借这点俗物聊表寸心。”
说着啪地一声打开那锦盒,露出一枚枚灿黄的金叶子,一笑道,“这是你弟弟命人送来的。他有心了,不光还了我人情,也算收下了那道人情。我正要跟你说,他生母不是身子不好,回头预备些药材,我命人送去给他就是。他如今俸禄有限,只怕并不比从前宽裕,能帮一分是一分罢。”
周元笙点了点头,轻笑道,“难为你对他的事倒上心。果真觉得他可怜,还是觉得他尚且有些用处?左右没人,不妨对我实说了。”
李锡琮摆了摆手,望着她,道,“你也别把人想得太功利。我帮他之时,他尚且还是白身,我也并不会掐算,岂知他后来会去哪处供职。不过是那时节听了他的事,忽然想到了从前,我自己小时候。”略顿了顿,笑意有些涩然道,“以前在宫里,好长一段时间,我连郡王衔都不曾领,皇子俸禄有限,又没有外家可倚仗。逢年过节,打点宫人,支应用度,也曾捉襟见肘过。可惜那会我并不知天底下还有当铺这种地方,不然倒是可以发上一笔财,或可解燃眉之急。”
周元笙笑道,“就是知道了,你能把宫里什么物事,偷偷倒腾出来当了不成?”李锡琮朗然一笑,道,“什么物事有大活人值钱,我是说把自己当了,兴许还能给母亲赚上一笔不菲的银钱。”
周元笙见他又没正行起来,也懒得和他调侃,想起来寻他的目的,冷下笑脸道,“这么说,你是纯粹物伤其类,同情莘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