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渐渐静了下来,周元笙戴了一整日九翟冠,脖颈酸痛,余光瞥着身畔的新郎官,见他一脸冷淡并不像有话说的样子,索性自己动手除了头上饰物。待摘得只剩下一根发钗,李锡琮才略略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歪头看着她,却仍是未有言语。
周元笙被他瞧得发窘,亦有些不耐,索性也歪着头与他对视。李锡琮到底笑了一声,突然问道,“谁给你画的眉?”周元笙一愣,脱口道,“怎么,画得不好,还是妆残了?”李锡琮轻轻摇首,道,“你不适合柳叶眉,倒是远山黛更衬你一些。”
他没来由的说了这一句,周元笙便又是一怔,想了一会,又见他唇边笑意渐浓,蓦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要说我不温婉,干脆直说好了。”
李锡琮笑笑,道,“和温婉无关。你容貌太过娇艳,宜作薄眉,脉脉含情,且也更合今日——此间风情。”
周元笙滞了滞,心内一阵好笑,再料不到今夜的开场白竟会是这个,偏生俩人还能似经年老友一般从容探讨,一时又觉得稀奇,李锡琮竟还会通晓女子妆容。一念既起,当即笑道,“那么就请王爷替我示范一遭,明日起帮我画眉理妆如何?”
李锡琮慢慢收了笑意,淡淡道,“明日一早还须入宫觐见,改日罢。”说罢,却又忽然贴近周元笙耳畔,清浅的呼吸撩拨着她鬓边细发,“你忙什么,以后不愁没有机会。孤王的画笔总会落在你的眉梢之上。”
他呼出的气息带着些熏香的醇酒味道,想是入新房前陪宗亲们吃了几杯的缘故,但比之更浓烈的是他身上强烈的男子气,毫无防备倏然袭来,令周元笙有一刻的目眩神迷。
她尚且沉浸于那一片温热的陌生气味里,却见李锡琮站起身来,利落的脱去冠带外衣,斜倚在高几旁看着她,一笑道,“你这般盯着我瞧,想是为夫相貌颇入得娘子青眼。”
周元笙方意识到自己目不转睛,脸上陡然一热,忙移开了视线,半晌见他走到身旁坐了,将一支剔红龙凤食盒放在她膝上,“折腾了一天,吃些东西罢。”
难得他的语气有几分温和,周元笙饥肠辘辘困顿乏累了一天,便也顾不得旁的,打开盒盖,见里面一共四样点心,玫瑰酥饼,松瓤牛油卷子,栗子面的小窝窝,还有一样鸡脯馅的小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