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才落,忽听得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动,却是清芬听见动静跑了出来,先是一眼瞧见李锡琮,慌忙问安道,“奴婢给王爷请安,王爷怎么这会子来了,娘娘正歇中觉呢……”目光一转,又惊呼道,“檀云?你又来做什么?”
周元笙只想暗挑大指,赞一声好,却听到李锡琮带着愠怒的一声低喝,“出去。”清芬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不禁又羞又恨,咬着嘴唇扭身跑了出去。
李锡琮待人走了,脸上又换上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气,自在椅子上坐了,淡淡笑道,“并非孤王要人害怕,实在是她们向来如此,才刚那宫人的反应——正是后宫诸人见了孤王惯常的反应。罢了,你既不肯说明身份,且容孤王猜上一猜。”
周元笙虽满心焦灼,此刻也只好化为一句笑答,“愿闻王爷高见。”
李锡琮默然片刻,忽然挑眉一笑,低声道,“你是东宫的人?”周元笙心下微沉,摇首道,“不是。”李锡琮眉头一皱,只定定地望了她,良久方渐渐舒缓了眉目,将目光略略移向别处。
见周元笙依然不语,李锡琮又点头道,“是了,孤王想差了,你确是李锡玥身边之人,该是本次选进来的伴读,那便是,朝中三品大员之女。孤王若没猜错,便请你首肯一记。”
话已至此,周元笙亦只得轻轻点了点头。李锡琮仍是一笑道,“那么适才孤王失礼之处,还望小姐海涵。”嘴上这般说,身子却就势靠在椅背上,愈发显出一副疲怠慵懒之相,“请问小姐尊姓,是宋,还是谢?”
周元笙沉吟片刻,决定据实已告,当即欠身道,“臣女周氏,见过宁王。”却见他面上骤然变了颜色,唇边眼角跃上一层冷冷寒意,“孤王并没说错,原来还是东宫之人。”周元笙心中气恼,抬眼道,“天下周姓皆为东宫之人?天下戚里皆为周氏之姓?王爷徒有驰骋祁连昆仑之气魄,却原来并没有容纳祁连昆仑之胸怀。”
李锡琮不怒反笑,摇首道,“你不必和我扯些胸襟气魄的闲话,孤王却还没有猜完。周小姐,你就是那位自小便养在外祖家,专程为储妃人选上京来的,周家长女罢?”
周元笙一时语塞,凝眉瞪视眼前之人,只觉得其人满眼俱是讥讽笑意,一张俊脸写满恶意,心中怒极,自觉无法再纠缠下去,当即匆匆蹲身一礼,冷冷道,“王爷如此剔透,余下的事大可尽情揣测,臣女尚有要事不便相陪,先行告退。”
她甩袖而去,未再看顾李锡琮一眼,待要踏出门口,忽又听到他似笑非笑地长叹了一道,复又轻轻拍掌笑起来,“周家有女出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孤王今日一见周大小姐,方明白什么叫——奇货可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