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愣。
燕川累了, 这一天起来,从早到晚,她都在忙碌。
蒋迎谷不知道她去哪里找情报,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地图,不知道一开始她们两个打扮奇怪的时候她是怎么骗过店老板买到衣服。
两个逃难一样的女孩,神情慌张,衣服都没有穿整齐,在古代太惹人眼目,太让人怀疑但不关她的事,她只要吐槽他们会不会以为我们私通把我们沉塘啊等待,燕川会微笑着揽过店家的肩,开始舌灿莲花鬼知道她都编了些什么故事,又开了什么空头支票反正总之最后是两个人相视而笑都快要拜把子了燕川总是能把一切服服帖帖弄好。
但她不是。她不仅不是助力,反而是累赘。
可她却心安理得!
蒋迎谷脸上泪痕抹花了粉黛,模糊的眼睛中是燕川那一瞬间的样子。
不是往常的镇定自若处变不惊。
疑惑,呆愣。
她的长发不再束起,失掉了繁复的盘式和珍宝,一头青丝疏泻,散乱如瀑地滑落在苍白的肌肤,映衬缺血的嘴唇,精美绝伦化尽了冰冷的眉眼,和一截露出的纤弱的手腕。
柔弱,好像会被风吹散。
不,你不该这样。
燕川不是这样的!
蒋迎谷忽然心痛恍惚。
燕川啊,她是燕川啊
她的嘴唇该是世间最妖艳鲜花的花瓣的殷红,她的眼眸该是晨星般的耀眼的寒冷夺目,她的头发该是能工巧匠倾尽一生编织的乌缎,她的身边该是九州所有宝物堆砌的光华,她要她要众星捧月,享受万物!
她是公主她本就是。
但是我让她身处如此
我受了她的好,却如同一只吸血鬼,从来不懂得感恩就因为我把她当成自己唯一的朋友?是什么让我觉得这是一种回馈和补偿?砾石回馈以珍珠?
怎么办脚步声越来越近,蒋迎谷越来越慌乱,思维却越来越快,越来越清晰。
她们两个逃不掉的太近了。他们离她们太近。
都是她的错她太天真谁都相信不听劝告蒋迎谷懊恼地想要杀掉自已她为什么老是长不大?就不能成熟一点?
燕川是她唯一的朋友可是人的劣根性啊让她也宽以待己,严已律人。在宫中她想要逃离开她,因为那可笑的现代的优越感告诉她她是罪恶的统治阶级,手上沾满鲜血。
可她却忘了她的剑是用来斩杀别人却独独保护了自己!谁都可以说燕川的不是,她没资格!依仗皇而生,却斥责皇的冷血?
那么就算她跑出来了吧确实从营地到这里,有一瞬间她是那么高兴觉得自己找的了属于她的一片乐土。
可是事实上就算是这里,她依然是个异类!
她看不懂古地图的走向,她不明白当铺老板的暗藏深意,她连衣食住行的金钱概念都弄不明白!她才是那个被保护得太好,走近兽群的羊羔!没有燕川她会被欺骗,被抢劫,被拐卖,被杀掉她太天真以至于没有半点心眼,一出门就会闯祸,灭顶之灾就是不会好好活着。
所以,哪里都是一样的。宫里,外面,得心应手的一直得心应手,寸步难行的依然寸步难行
原来山的外边,无非还是山。
等她想通了这一点,门外的锁已经开始稀里哗啦地响起来,撞击声越来越大,木门简直下一秒就要碎裂
小白兔和保护她的狼等兔子终于明白她根本离不开她
她们就要一起死去啦
有人来追杀我们?燕川皱眉,快速拉起蒋迎谷的胳膊,冰凉的手指连接两个人:快!我们从后边跑!
不蒋迎谷却忽然挣脱她的手,怔怔又重新仔细看着燕川的脸。
她抬手抹了一把眼睛,把花兮兮的粉黛和泪痕都抹去,忽然间就不哭了。
那双眼睛真亮啊,去除了恍惚恐惧和慌乱,真是不像作为普通人的迎谷,像是其他的人
像是燕川!
像是虽敌千人吾亦行前的佑成殿下!
你走!
她眨眨眼,声音因为之前的哭腔还带着颤抖,但她坚定地推开燕川,塞给她外套和药包,指引她向后门去
我要留下!我拦着他们你才有时间跑!
迎谷燕川简直被她听到的话惊呆了:你你在说什么?
她说她要留下?她要她先跑?
她知道的这种时候,留下来等于牺牲。
她是蒋迎谷吗?她真的是吗?
蒋迎谷是她从雨和花里捡来的姑娘她干净又纯白,无辜且幼稚,她要小心翼翼她那么怕死那么向往安逸平静简直一只猫都会吓到她她是她要一辈子照顾的脆弱的冰人儿却敢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刀刃?
是为了她吗?
我不会丢下
燕尔雅!蒋迎谷使劲推她,简直又要哭出来:你怎么还不走!?你是白痴吗?!我你快点好不好?你再不走她慌乱地推搡,露出焦急又愤恨的表情:再不走我的勇气值用光想走我也揪着你了!!
燕川由她动作,盯着她:值吗?
本来就是我的错!蒋迎谷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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