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的大王,你该去找谁就找谁!陆平冷冷地看着宫人,明明他一副大病未愈的样子,宫人却没来由的后背激起一层冷汗,话语瞬间卡在喉咙里。
陆平看着陆平的样子,燕玄担忧的皱起眉头,他想扶住陆平,却被对方毫不留情的挥开了手。
大巫六违,我去找六违不对,我去找魏熵阳。陆平喃喃自语,他翻身下床,潦草的穿好鞋子,从架子上随手拿起一件外衣系好,他声音凌乱,一个称呼换了好几遍,最后一抹嘲讽笑意卡在喉咙里。
顾不得其他,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大问题,他快步走出尚学楼,往大巫的占星楼去了。
燕玄看着陆平风风火火的背影,他根本无从插手,自责的叹一口气,早知道他就把琅迹王去世的事情早些和陆平说,也不会让魏熵阳突如其来,乱了一切。
抬步便要去追陆平,走过宫人身边燕玄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人,你在尚学楼外等了多久,公子一醒就赶了过来?
燕大人慎言。宫人抬起头来,他看着燕玄笑了笑,现在宫里没有公子平,有的只是大王。况且大巫本领通天,一个时辰还不是他随手一捏就可以算出来的?
听着宫人的话燕玄的脸色越发阴沉,他微微咬牙,眸子里面像是淬了霜寒,魏熵阳果然从最开始就没安好心,燕玄当初就不应该犹豫,应当在自己最开始感到不安的时候,就把一切说给陆平。
那样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了?可是这世间兜兜转转,千般轮回,哪来的如果?
紧紧闭上眼睛,燕玄不再看宫人一眼,他快步离开追着陆平去了。
陆平走的很快,明明尚学楼和占星楼距离不远,但是他走得筋疲力尽还是没有看到目的地。
宫闱里面的白练还没有拆下去,琅迹王宫里面满是灰尘腐朽的气息,难闻的气味一下又一下的涌进陆平的鼻子里,他紧皱着眉头倚靠在宫墙上歇息。
从尚学楼到占星楼的路不多,左不过两条,陆平走的这条平日里面人迹罕至,今日不知怎么的宫人一个接一个经过,他们原本神色放松,看见陆平后都严阵以待起来,虚虚点头行礼而后匆匆离开,似乎陆平是什么煞神多看一眼就会没命。
不远处是一个路口,两个宫女从路口的另一半走来,她们的视线里看不到陆平,便没有掩饰声音。
你说这公子平,平常闷不做声的怎么突然得了先王青睐做了大王?
不选他还能选谁,宫里都没人了。
这场瘟疫来的可真邪乎。
要我说先王那病也邪门,人硬朗着呢说没就没,我听说公子平善巫蛊之术,你说
巫蛊,我听说大王是遇刺
宫女的话未说完,她们拐过拐角一抬眼就看见了脸色苍白的陆平,两个宫女没有想到她们之前聊得主子就在眼前,未尽的话语卡在喉咙不上不下。
参见公子!两个宫女白着脸跪下,颤抖着身体,生怕陆平勃然大怒要了她们的命。
陆平只低头看了两个宫女一眼,没多言语,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占星楼走去。
占星楼门口一向没有侍卫把守,门开着陆平轻易地走了进去。
大殿内,魏熵阳跪坐在木桌后面,他端坐着手里拿着刻刀在竹简上记录着什么。
听见门口传来的脚步声,魏熵阳抬起头来,看到陆平弯起眉眼一笑,你醒了,身体觉得怎么样?怎么没让宫人和我说,你自己过来了?
我什么时候醒的,身体如何,大巫不是应该知道的清清楚楚吗?面对魏熵阳和风细雨的声音,陆平没有和他许久的打算。
来的路上,原本不清晰的思路慢慢回笼,陆平突然意识到宫人时间就算掐的再好,也不会知晓他是今天苏醒,除非有人神机妙算,更或者他的昏迷到清醒是有人一手操控,至于那个人是谁
陆平原本是不信的,可是他一来,听到魏熵阳的话就一清二楚了。
六违变得太多,变得巧舌如簧,变得攻于算计,半个月的时间就能让一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陆平只觉得自己这一昏迷或若隔世。
你什么目的?脚步停在魏熵阳面前,陆平缓声问道。
目的?你做大王不好吗?你不想做大王?魏熵阳微微歪头,做出疑惑不解的样子。
我不想,我不知道父王的遗嘱是什么,但我知道他所中意的君王不是我,也不会是我!
先喝杯茶。像是没有察觉陆平微怒的语气,魏熵阳还给他倒了杯清茶。
你明知道我想出宫,为什么还要把我
没人了陆平。魏熵阳出声道,把白瓷茶杯推到陆平面前,他抬起头来漆黑的瞳孔紧盯着陆平的眼眸,脸上的最后一寸笑意消失,魏熵阳一字一句的说出了事实,没人了,整座王宫除了你,公子颖、公子凌?全都死了。
全都死了?陆平瞳孔猛地放大,他一时站立不稳身形一晃。
瘟疫,除了你宫里面再没有可以继位的公子了,所以不管先王属意谁,如今也只剩你了。魏熵阳轻声说着,他的声音对于陆平来说,像是从遥远的远方传来,那么不真切,却又干脆利落的切断了陆平的所有去路。
除了安然接受,陆平再无其他选择。
吾王。魏熵阳脸上继续扬起笑容,他起身走到陆平面前,替他理好凌乱的衣襟,王,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继承大位。琅迹国不会束缚您太久的。
您放心。
第五十二章
陆平即位的第三年。
冬日北方冻土,夏日南方旱涝。一时之间收成无几,民不聊生。
陆平体恤民情,开放国库赈济灾民,但是他所能帮的也并不多。
成批的难民背井离乡,要么饿死,要么死在了迁徙的路上。
因着百姓贫瘠,陆平忧心之下趁夜难眠,整个人也瘦了不少。
他不喜欢当大王,不喜欢在高位上看着众生疾苦,可如今陆平已经坐在了这个位置上,他就只能尽自己所能做好一切。
月入中天,清平台的蜡烛已经燃尽了两根,第三根刚续上,燕玄拿着斗篷给陆平搭在肩上,时候不早了,大王早些歇息吧。
百姓们还居无定所,我要怎么安寝?陆平摇摇头,话音刚落,喉间一时发干,咳嗽出声。
王,身体要紧。燕玄担忧的扶住了陆平肩膀,见他止住咳嗽,连忙递了杯水过来,你身体要是垮了,还会有谁忧心那些百姓的安危?
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难民已经到了京都,我看完手里的奏章,给他们安置好去处就睡了。陆平固执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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