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露水弥漫的清晨,他遍体鳞伤地跟随贺退思从露台上走下开始,他一步一步,头也不回走入了由鲜血和白骨堆砌的世界,烽烟和戈矛才是这个世界中唯一的底色。当他用了十年终于再一次站到燕攸宁的面前的时候,那个霍西洲早已经死在了庆元九年三月初四的那个春日。
燕攸宁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仿佛滴落了什么东西,滚烫,宛如烛泪。她伸手点在自己的脸颊上,湿湿的,有点咸。
她飞快地睁开眼眸,却什么也看不见,伸手去抓,也抓了一空。
耳边传来他离去的脚步声,直至关门的声音,砰一声传来,彻底惊醒了她,也封闭了他的世界。
黑暗中,燕攸宁察觉到自己的眼眶当中涌出了温热的液体,她知道那是什么,想要克制,可是越想克制越无法控制,越涌越多,最后模糊了眼眶,视线蓦然陷入了一片混沌。
她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睡了过去,也许是全身失去了力气,再也支撑不住,便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第二天,燕攸宁从慌乱当中苏醒过来,猛地拥被坐起,窗外已经大亮,金色阳光穿过大红的罗帷,照出明朗的一片橘色,随着风吹帘动,瑟瑟摇影。
被褥上的金线勾出鸳鸯的图案,被褥是红的,而鸳鸯,是五彩色的。
第93章重见光明
停雁山庄东苑蓦然传来朗朗大笑声,不知道长渊军的那群男人们说了什么,她听见孙倬他们都在笑。
接着就是甩马鞭的声音,有一个男人的声音格外洪亮。
燕攸宁急着找自己的鞋下床,可是一站起来,蓦然头晕目眩,耳中阵阵嗡鸣,无力地跌坐了回去,她歪着塔上,无力地唤着抱琴。
抱琴端了热水冲过来,急匆匆地扶起燕攸宁:“王妃!王妃你怎么了?”
燕攸宁的心犹如擂鼓,激烈到疼痛:“王爷呢,王爷是不是走了?”
抱琴道:“王爷是要走呀,昨日圣旨都来了,王爷昨晚一夜没有睡,将长渊军都整编好了,今日就出发。可能是王妃睡得沉,还没有出发,那边也没来叫,我去说一声,等王妃梳洗好了,咱们就上路。”
燕攸宁摇摇头,“只怕,没人想让我们跟着去了。”
抱琴惊诧不已:“王妃你怎么这样想?”
那王爷待王妃大家伙儿都看在眼底,如今要回长云了,怎么可能不带王妃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