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叙述完,又补充说:本来这事没上热搜的,只有少数几个学生在微博感慨,后来各班班群发了通知,明令禁止在网上乱说,大家好奇,你搜一下我搜一下,硬是给送上热搜榜了。
上热搜的原因太过真实,大家忍不住笑了下,接着才捡起热搜本身聊起来。
有说女生自作多情太可怜的,也有说老师好心好意受牵连的。
总之一句话,女生不幸,老师倒霉。
错在女生的垃圾父母,生而不养,空让孩子活着遭罪。
竹言蹊从奶爸讲到向老师表白起就垂下眼,觉得嗓子莫名干痒。
他边听着耳边的叹惜,边端着自己的杯子,喝一小口,再喝一小口,试图止住那股燥意。
科学表明,酒精会麻痹脑神经的作用,无论是正面情绪,还是负面情绪,都会在醺然状态被无限放大。
可能是竹言蹊装惯了谈容的学生,也憋了一肚子的小秘密,往常憋着不觉得怎样,现在一憋,他只觉得心里有根弦不对劲。
明知众人说的是女生和老师,但他大脑跟不上理智的步调,老被矫情的感性带偏,心里那根弦一拨就难受,酸溜溜的。
竹言蹊兀自出着神,兜里手机震响了半天也没反应,还是陈嘉尧用胳膊捣了他:哥,你手机响了,是不是有人给你打电话?
竹言蹊回魂,动作慢吞吞地掏出手机,看清来电显示舔了舔嘴唇,接通,低低喂了声。
对方静了下,问他:喝酒了?
聚餐喝酒怎么了。竹言蹊咕哝,都是成年人,又不是小孩过家家。再说我也没喝多啊,就喝了一点儿。
谈容不由失笑。
这人喝了酒,小脾气还见长了,稍问一句就不乐意了。
没怎么,也不敢怎么。谈容忍不住逗他,又问,马上十点了,准备回家吗?
十点了?
竹言蹊移开手机,看眼时间,再看眼满桌狼藉,和周围喝红了脖子的几个人。
我在楼下,想回家了过来找我。谈容道。
竹言蹊皱皱鼻子,酒劲连着心里的酸劲,一并冲得他想说不要你接,可是自己又禁不住电话里的男声蛊惑,本能地想立马下楼找他。
你想让我现在下去吗?竹言蹊喝醉了还抛不掉孔雀包袱,傲娇矜持地问。
随你,都可以。谈容顿了顿改口,但是时间不可以太晚,筠筠还在家里等你。
筠筠是剂灵药,竹言蹊眉头顿时舒展了。
时间不早,他们这桌本来就已经临近散场,十分钟前就有明早上班的先行告退了。
竹言蹊打了声招呼,起身要走。
卧槽,你一个人走可以吗?陈嘉尧不放心道,他眼睁睁看着他哥喝了三杯,创下最新记录,等会儿跟我一起吧。
他和竹言蹊不同,是东北大地闯出的一匹狼,喝酒上脸,但绝不上头,干完一瓶白的,走路四平八稳,打车还能跟师傅砍价。
犯不着,你留着劲儿送奶爸回去吧。竹言蹊拍拍他的肩,穿好外套出了包间。
竹言蹊确实醉了,但也没醉成不能走路、不能思考的酒鬼样。
脑子转慢点也是脑子,走路走慢点,腿脚还是稳当的。
外面的空调温度没包间足,竹言蹊意识清透几分。
他在走廊灯下停步片刻,想缓一缓头脑沉重的感觉,省得在谈容面前露丑。
还没缓出点儿什么效果,余光里先走来一名修眉深目的挺拔男人。
那双深黑沉静的眼睛正对着他,渐渐腾出明显的笑纹。
走吧,对方的声音里也携着笑意,逗弄起这位6岁余190多月的大孩子,带你回家找筠筠去。
第36章 名字
这家菜馆正如陈嘉尧所说,预约难排,生意兴隆。
即便眼下已经逼近停止营业的时间了,一楼大厅的散桌仍旧人声喧喧,吵杂闹热。
包间的隔音效果一般,邻处包间的声响也在朦胧透出。
置身这样的环境中,照理说,竹言蹊应该听不清十步开外的男人说话才对。
可他站在这道喧嚷嚣嚣的走廊上,听觉中枢被酒精激发出最大潜能,硬是从一片语笑喧呼间识别到谈容的嗓音,毫不费力地将它单独拎了出来。
你一共喝了多少?谈容走近,在看清竹言蹊眼神的同时,自己的神色也随之一变。
竹言蹊醉后反应不明显,电话里的声音相对如常,只多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娇憨意味。面部表情也很是平淡,眼梢微微挑扬,脸边浮起浅浅的酡粉,和被暖气蒸腾生热的反应非常相像。
谈容刚刚站得远,大体瞧来,还以为他酒劲不重。
现在离得近了,这才看清对方目光略显迷蒙,眼前还蒙了层薄薄的水汽,和小酌小醉似乎相去甚远。
谈容不免有些头疼,伸手替他整理衣服,校正领前没对准的纽扣:你前天晚上才把药断了,今天就开始糟蹋自己的胃了?
啤的,竹言蹊被动地微抬下巴,配合对方重扣衣领,杯口就这么大一点儿。
谈容垂眼,瞥了眼他比在腹前的手势,扣好最后一粒纽扣:你对自己的酒量很有自信?
竹言蹊拧了拧眉,张嘴辩驳:我又不是傻,这么可能乱喝一气。
他理智有些掉线,感性略胜一筹,但智商和意识双双守住了家门,除了后脑勺像被人狠狠砸了一拳,太阳穴不住地鼓胀发酸,其他一切都好。
谈容对上他骄矜迷濛的视线,顺着毛捋:嗯,看出来了。
只字不提他扣茬外套扣子的事实。
竹言蹊被顺足了毛,举步往楼梯的方向走。
平稳迈出几步,还故作不经意地斜眼瞟了谈容一下,再慢悠悠地把头转正。
谈容走在他肩侧,被那一眼瞅的有些想笑。
对方的眼神太好解读,明明白白地暗示谈容:看吧,我走路没问题,根本没醉得多厉害。
到了楼梯口,竹言蹊阔步一脚,踏上最上面的一层台阶。
谈容见识了他穿过走廊的高视阔步,却还是放心不下。
他跟在竹言蹊身后忍了又忍,到底没能忍住,一手上前,一把揪住竹言蹊颈后的兜帽,一步接一步地虚提着他阶阶下移。
早春时节的外套偏厚,谈容力道施得不重。
竹言蹊顶着一脑门的酒精,对有意掩瞒的间接触碰感知迟钝。
他不打顿地从三楼下到一楼,完全没发现自己像刚会走路的小婴儿一样,被谈容用手提溜着走了一路。
下楼梯被拎帽子也就罢了,跨过仿古店门前的那道门坎,竹言蹊甚至还被偷偷提溜了第二次。
而他也是无知无觉,昂首慢步,自认形象极佳地走到谈容的车驾旁边。
如同往常一般,竹言蹊径自去开副驾驶的门。
换个位置,你坐后面。谈容没有直接上车,跟着他绕到另外一侧,为他拉开后座的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