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容动作没停,眼神示意他看对角厨台的扎壶:你自己取个杯子,想喝多少倒多少。你现在不能喝冷的,我只加了温水,味道可能会偏酸一点。
葡萄榨汁前切半、剥皮再去籽,哪个步骤都很耗时。
谈容当然清楚自己需要用到多少原料,剪够数量就先处理果肉,早把果汁榨出来了。
竹言蹊愣了愣神,在谈容的持续示意下走了过去,听话乖巧地倒了半杯。
再回头,谈容不知道什么时候替他抽出折叠梯凳,安稳架在厨柜旁边。
这次不用谈容示意,竹言蹊自觉端杯坐了上去。
他小口啜饮,盯住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看他把葡萄逐一剪下。
既然已经拆了盒,干脆全部洗出来。谈容解释两句,轻笑又道,不摆进果盘放去客厅,恐怕就算等它烂了,你也想不起来把它吃了。
竹言蹊的懒不止体现在学习上,还映射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单是吃水果这件事,能吃不用剥皮的,就绝对不碰必须剥皮的,能吃已经洗好的,就绝对不碰还没洗过的。
谈容对他小习惯的掌握,怕是比当事人还要透彻。
竹言蹊被对方细致入微的体贴撩拨了无数次,这次固然也不例外。
他颤了颤睫毛,温吞地喝了口果汁,缓声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你学生的?
这个问题,我不能正面回答。谈容剪下最后一颗葡萄,将光秃秃地果蒂丢进垃圾桶。
竹言蹊刚以为自己被他堵了话头,就听谈容又说:因为这件事不用发现,我自始至终都知道你是谁。
先抑后扬。
竹言蹊指尖都被他扬得抖了两下。
他眼睛睁得溜圆,怔怔对准谈容,和候在外头的筠筠实现了高度一致。
骗你这么久,是我的不对,我先向你道声抱歉。谈容拧开水龙头,让水柱冲洗沥水盆中的葡萄,不过我也有我的私心,就算给我一次反悔的机会,我还是会做相同的决定。
他顿了顿,偏头对竹言蹊弯了弯眼梢: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我总想着机会难得,借着老师的身份接近你,似乎比从陌生人做起更容易一些。至少有名正言顺找你的托词,不会显得唐突失礼。
信息量猛然涨了一倍,震撼人心。
竹言蹊耳边嗡嗡了几声,眼尾耳根涌起热意,手指也将杯壁扣得更紧。
我也是帝都人,也在一中读过书。谈容私下里素来寡言少语,并不擅长直白坦率地表达想法,刚刚说了那么长一段,他心里也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他错开几秒视线,重新看进竹言蹊眼底,笑意淡然:说到这里,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竹言蹊抿抿嘴角,又偷偷咬了一圈舌尖。
怎么可能明白不了?一提中学,淤塞的思路瞬间通透了。
他满脸透着浅薄的粉,仿若簇了团桃花迎风吐艳。
醉酒醺然,刚洗完澡,觉得害羞,无论哪一条,都能成为他脸红的原因。
竹言蹊捧高了杯子,妄图掩饰轰然放肆的心跳。
他喝尽剩余的少量果汁,把玻璃杯搁到手边的岛台,垂眼点了点头。
谈容看出害臊,嘴角弧度加深几许,心尖像被猫爪轻挠而过,雀跃地发痒。
他陪竹言蹊静默良久,把洗好的葡萄沥水摆盘,最后捏起一颗,递到竹言蹊眼前,声线清冷,语调却含着笑:小学弟,看在我喜欢你这么多年的份上,能不能给个机会。
竹言蹊看去他指间的葡萄,眼睛抬高,衔接上他的视线。
我想递交申请,竞选你的男朋友。谈容道。
作者有话要说:
剧本(破音):答应他!立刻!马上!谈!恋!爱!
第38章 初吻
谈容说话时眼波平静,一瞬不瞬地迫进竹言蹊眸底。
他道:我的工作状况如你所见,生活习惯你应该也已经有所了解。根据近几天的相处来看,我认为自己有能力将你照顾得更好。
厨房壁柜下沿装设着一排嵌入式的小灯,黄白的光线照亮男人的侧脸,再被又高又直的鼻梁拦腰斩断,侥幸残余的光影铺在另一边的眼下,形状英毅得同谈容本人别无二致。
竹言蹊和说着竞选宣言的谈容对视,一时分不清自己是被那道目光勾摄,还是单纯被那几斑光块晃花了眼睛。
家庭成员关系简单,社交圈同样干净透明,至于感情史谈容留出极短的停顿,继而笑着道,除了你,等于一片空白。
说到最后一句,始终不错目的男人罕见地躲了躲视线,又重新看回心上人眼底。
这一次,竹言蹊没有错过对方表情的任何小细节。
他听着含蓄的情话,看着谈容的眼神,心跳顿时调快了一级频道。
当然,比起同龄人,我的性格或许相对沉闷,不过最近也在学习怎么变得有趣一些。谈容的竞选稿非常客观,绝不只拿着硬性优势,忽悠面前具有一锤定音权的裁决委员长。
以古井无波的练达语调,说出自己想变有趣的想法,再搭配那张冷冷冰冰的正经面孔,莫名有种端肃可爱的喜感。
像大型猫科动物想学小猫玩毛线球。
竹言蹊动了动嘴角,终究没憋住,不受控制地加深笑意,和谈容对看着笑起来。
谈容见状止住话头,也冲着他笑:你又想了什么坏主意?
我哪有想什么,明明在认真听你说话呢。竹言蹊照旧不认罪,红着耳根道。
他坐在梯凳,谈容站在凳前,身高上的差距加上姿势间的悬殊,导致竹言蹊比对方矮出将近两个头。
但意外的,他没从仰视的角度感受到谈容的居高临下,反而更觉得男人仿佛一头身经百战的壮年雄狮,此时垂首敛目地注视着他,向他展示自己长年守卫的辽阔领土,仅仅作为示爱求偶的资本之一。
你不用去学那些。别扭傲娇的小孔雀被雄狮直抒心意,也慢慢抖索尾巴毛,不太熟练地当面开屏。
他的不太熟练比较保守,这句过后,剩余几句的音量呈出断崖式下跌,低声细语地挤在嗓子眼里。
谈容读出几字关键的唇语,眸光闪了闪。
你说什么?他故作不懂,更低地俯身。
谈容真心觉得自己也被竹言蹊的小性子带偏了,明知答案的问题非要再问一遍,就是像听对方亲口说出来。
竹言蹊的睫毛扑上扑下,颈间的颜色越发醒目。
他眉梢眼尾担着笑,眉头却皱巴起来,脸颊也跟着鼓了鼓。
随后索性啧了声,用力闭了下眼,昂高下巴,冲男人凑上前的耳朵大声道:我说你不用变得有趣!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大声完了,薄脸皮也差点被血液涨破了。
竹言蹊头顶冒着热气儿,踩着末音弹下梯凳,想站直了找回高度上的气势。
汹汹气势还没找回,嘴边突然抵来一枚圆圆的葡萄。
竹言蹊对谈容不设防,出于吃货本能地张开嘴,没多想就把葡萄咬了进去。
连嚼几口他才反应过来,定在原地睁大眼,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微酸的甜汁沁着舌根,不待它往更深处挤去,竹言蹊率先被扣进男人怀抱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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