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邵林已经悄无声息的挪到了门口,想要趁陆锦呈什么都没说的时候赶紧走了再说,没想到陆锦呈看似心不在焉,实际一举一动都在他掌握之中。
他原本走在第一个,猛地听到陆锦呈说话,腿都有些抖了,他僵硬着脖子扭头往陆锦呈那边看,边看边想着陆锦呈叫他还能有什么事儿,突然眼前一阵银光一闪,他只觉得一阵凉风,有什么东西贴着他的脸飞过去了,铎的一声钉在了他身后,虽然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却还是直觉的惊出了一身冷汗。
身边有人惊呼了一声,文邵林才小心翼翼的扭头,发现那个贴着他脸飞过去的东西是一把细小的刀,刀身笔直刀刃雪白,刃上蹭了一丝残血,艳红的刺人眼睛。
文邵林盯着那刀刃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上面的艳红可能是他自己的血,他茫然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并没有感觉到疼,却在下巴上摸到黏稠的血迹。
他从前就听他爹说过,彦王爷是个绝对惹不得的人,他还一点儿也不信。
一个被皇帝拿捏的死死的人,能是什么了不得的人。
可这会儿他才知道,若是彦王爷想要他的命,他刚刚就已经死了。
那薄刃割破了他的脸,留下了一道口子,渗出了血,却没有让他感觉到疼,若是有一点偏差,割的就是他的脖子。
文邵林突然就开始抖了起来,然后弧度越来越大,逐渐抖得装若筛糠,最后劫后余生一般噗通坐在了地上。
我不管你心里想些什么,但倘若你再打他一丝一毫的主意,文绰也保不住你。
第111章 老谋深算
文邵林点头如捣蒜, 忙不迭的就应了陆锦呈的话,他心里最后那点儿小九九也被陆锦呈那一刀给吓没了,说到底是个纨绔,仰仗的都是他爹那点儿权势, 这会儿被陆锦呈一刀吓断了魂, 坐在地上半天都站不起身来。
不止是他吓得不轻,与他一起的几个人也吓坏了, 好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上前去一左一右的架着文邵林的肩膀, 将人扶了起来。
滚吧。
他们这幅吓破了胆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有碍观瞻, 陆锦呈满眼厌恶,下了逐客令。
这话说的难听,在文邵林耳朵里却仿佛救命符, 连忙被人扶着抖着腿往下走,生怕走晚一步, 陆锦呈又改了主意。
乔郁站在一边抱胸看着, 看见几人忙不迭的下楼, 中间还有人腿软摔了一跤, 连滚带爬的下去了。
可文邵林他们刚下去还没有离开得玉楼, 外面就传来吵闹的喧哗声, 乔郁从床边探出头去, 看到得玉楼外浩浩荡荡的来了一群人,领头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一手拎着衣摆, 一边急匆匆的就往得玉楼来了。
王爷,姓文的他爹来了。
这会儿跑到的得玉楼来的人,除了文绰,根本不作他想,乔郁只看一眼就知道来的肯定是文绰无疑了。
怪不得文邵林留在外面的侍卫半天都没有动静,原来是搬救兵来了。
陆锦呈闻言却走到乔郁跟前也往下看了一眼,说道:放心,文绰此人比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聪明多了。
得玉楼门口很快传来喧哗声,文绰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却被侍卫拦住进不得门,他堂堂一个户部尚书,在陆锦呈的侍卫面前却并没有摆出半点架子,见侍卫拦门不让他进,就原地站定一脸和蔼的说道:我是来向王爷赔罪的,还请通传一声。
文邵林刚下了楼要出门,听到文绰的声音猛地抬起了头,见着他爹过来,面上也没有半分喜色,反而倏地一下脸色雪白:谁叫我爹来的!
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人看着文绰也都猛地变了脸,纷纷摇头。
他们可是一直跟在文邵林身边,哪儿来的功夫去跟文绰通风报信。
文邵林瞬间就明白了,目光透过人群往他爹身后一看,果然看到他爹身后站着一个人,正是他爹派来跟着他的领头之人。
文邵林带来的那些人为了避开陆锦呈,没跟着他们一起上楼,后来领头的见陆锦呈的车架回来,就想要上去给文邵林报信,奈何人刚到门口,就被拦了回去,说是彦王爷的侍卫封了得玉楼,这会儿只能出不能进。领头的一听就知道要糟,可说什么也来不及了,他们都是文绰专门留在文邵林身边的人,文邵林此人极不成器,文绰早就知道,因此派他们跟在他身边,不止是保护他,最主要的原因也是为了看住他,这次文邵林说要来得玉楼寻事,他本就是极不赞同的,奈何主仆有别,文邵林又向来我行我素,哪里听得进去他的劝告,他劝慰不成,只能一边让人站的远些避开陆锦呈的侍卫,一边让人去文府请文绰前来。
这人虽然跟着文邵林,其实却是文绰的心腹,深知文邵林的性子若是他们上了楼去,今日文府非跟彦王府树敌不可,今日之事他定会受罚,但如今文府当家的还是文绰,他若是不依着文邵林,不过是会被文绰罚点俸禄,若是依着文邵林让文府和彦王府结了仇,那可就不只是罚俸那么简单了。他权衡利弊,干脆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任由文邵林在楼上如何闹,也没有上去瞧上一眼。
文邵林虽然为人蠢笨,但也并不是什么事儿都想不到的,他一看文绰来了,就什么事儿都想明白了。
他一双眼镜红的要滴出血来,今日所受耻辱全都加在了他那侍卫身上,他再三谨慎不敢让他爹知道今日之事,就是因为他十分清楚,只要事关文府,不管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爹势必都不会向着他。
果然,他刚准备扭头往回走,就听文绰吼道:逆子,还不给我站住!
王府侍卫得了陆锦呈的吩咐站在门口守着,本来是不能让文绰进去的,可文绰毕竟是个一品尚书,又言辞恳切说要向陆锦呈赔罪,侍卫不好再拦只得将人放了进去。
文绰一看到文邵林,就立即怒火攻心,要不是他是文家嫡子,都恨不得将他乱棍打死。
文府如今风雨飘零,本就为皇上不喜,他在朝中谨而慎之,生怕行差就错惹得皇上不快,被皇上寻了由头开刀。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不成器,因此也消了让他建功立业为自己分忧的心思,只盼着他不给文家惹祸就好。
可谁知文邵林不但惹了祸,还将这祸惹到了彦王爷头上,这叫他如何不恼。
彦王爷如今与皇上已经坐上了一条凳子,彦王爷身份特殊,岂是他们可以抗衡的,他这个户部尚书看似风光,若惹恼了皇上摘了这顶乌纱帽也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他已经如此小心,为何这逆子就是半分也不明白他的苦心!
文绰怒发冲冠的上去揪住了文邵林的衣领子,也不管他这个儿子今年已经快要二十,当着众人的面就是几个重重的巴掌,扇的文邵林本就红肿的脸这会儿更是肿的如同发面馒头一般,印出了几个明显的指印。
文邵林横看竖看都比文绰多出一大截,对文绰却十分畏惧,被揪着衣领子打脸,连反抗一下也不敢,只垂着头,目光落在他那侍卫身上,闪过一抹恶毒的光。
文绰左右开弓的扇了文邵林几个巴掌,力度之大把旁边跟文邵林一起的人都吓得不轻,几人此时悔的肠子都青了,恨不得将自己缩的看不到,生怕尚书大人一个不高兴,拉他们一起陪葬。
乔郁站在楼上往下看了两眼,只觉得这文绰狠得不似旁人,怎么说那也是他儿子,这文绰怎么一副想把文邵林往死里打的样子。
陆锦呈从后面揽了揽他的肩,说道:你不想看就在这里等着吧,我下去看看。
乔郁却握住了他的手:为什么不去,他专门做样子给我们看,要是没人看,他不是就白打了。
文绰当然不可能白打了,他的确是恨铁不成钢,但也断断没有当着外人教训自己儿子的癖好,这几巴掌还真就如同乔郁所说,是摆明了打给陆锦呈和乔郁看的。
乔郁随着陆锦呈一起下了楼,他们刚一露面,文绰就眼尖的看到了他们,将文邵林按着跪下,自己也冲乔郁长长的行了个礼,说道:文某教子无方,让他犯下大错,我替他给王爷,王妃赔罪了。
今日之事,文邵林有罪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