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这话,可是一点准备也没,哪怕是柳意绵也没想过。
靠着灌饼赚了几十两银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曲奇看着是赚钱,可花出去的本钱也吓人啊。
哪怕是赵虎这样话不多的性子,也忍不住发声,我看你不如好好想想。
我想过了,灌饼简单,大家都可以学会,没有包子西施,也还有别人。若是婶子喜欢,我教你去卖也可以啊。听了季唯这话,周婶呆住了。不仅周婶,就连赵虎、赵大龙、柳意绵也呆了。
又不难,有我教,不用怕学不会。
周婶虽有些意动,但还是克制住了,她又劝了季唯几句,季唯却反笑着问她,要是周婶不想学,我就只好去教别人了。
这手艺压身会咬人么?赵大龙不敢置信反问道。
手艺不会,但人会啊。季唯笑了笑,没解释这句话,我看现在就有空,不如周婶就跟我去厨房,我教教你。很简单,面粉、油、鸡蛋,就基本可以了。
季唯站起身,走了几步。看周婶还坐在原地没动弹,他挑了挑眉,婶子怎么还不来?
哎哎,大郎你可要想清楚啊。周婶起身跟在季唯后头,一边叹气还一边在劝。
不过季唯打定了主意的,谁说也都没用了。
他们两人就在厨房,由季唯先示范了一遍,周婶再跟着做一遍。有不足之处,季唯点出来,再重做。如此周而复始煎了五个灌饼,总算是做的有模有样。
看着是不错了,婶子要真打算出摊,我那推车可先借给你用着。季唯帮周婶都思虑周全了,弄得周婶怪不好意思的。
端着一盘子灌饼出来的时候,倒是难得的寡言沉默,也不像平时那样念叨季唯了。
我先跟绵绵回去了,要是有事,再来找我就行。季唯拉上还有些迷糊的柳意绵,快步出了门。
我怎么觉得不大对劲呢?赵虎摸着后脑勺喃喃。
不是你觉得,我也这么觉得。赵大龙掏出一杆烟枪,捻了点烟丝,点火抽起来了,不过表情还是在思考着什么。
算了,不想了,大郎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总不会害咱们。过了好一会,周婶终于想开,突然说话,催他们尝尝灌饼味道。
离开周婶家的季唯,看柳意绵憋得难受的模样,哈哈笑了两声,想问就问,忍着干什么?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的。柳意绵嘟囔,心里显然是有些怪季唯做这个决定。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灌饼简单,迟早会被人学走。到时生意下降,会很被动。不如在最好的时候退下来,另谋生路。
可是万一柳意绵急急忙忙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一开始总有些难。不过我们销路打开的还算顺利,按照我的估计,等步入正轨后,五日赚的钱,就要比以往摆上十来天摊子要多了。
真的?
季唯曲起手指,敲了柳意绵脑袋一个爆栗。痛的柳意绵惊呼一声,抱住了脑袋,往旁边缩了缩,略警惕地盯着季唯。
季哥,你怎么打我?
让你质疑你季哥,该打。
回去以后,季唯又抽空烤了几炉子曲奇,通风后收起来。
白日煮的糯米奶茶还有剩余,他不想浪费,干脆把那一碗全部喝掉,简单冲了个澡,就打算回屋睡觉。
柳意绵早早地就上@床了,裹了床薄被子,睡在里侧。
这段时间累得不行,哪怕是季唯这样的壮男子,都有些撑不住。更不要说他底子差,又瘦弱,常常是一沾床就睡了过去。
小小的缩成一团,看起来惹人怜惜。
季唯吹了蜡烛,掀开被子翻上@床。
他两手交叠枕在脑后,在这深夜里,盯着床帐看。也不是他能看到什么,而是心总是静不下来。
他想了很多。
先是想到刘庆三人给他带来的侮辱,后来想到了包子西施公然抢他生意、卖灌饼,再后来是上午去张家时,连小厮都敢给他了脸色看。
他季唯活了三十一年,除了当初出国,在外头孤身学艺,受尽了白眼。后来凭本事吃饭,拿了大大小小不少奖杯,也算是出尽了风头。
怎么也没想到,奋斗了小半辈子,竟然又要重头开始。
季唯叹了口气,不打算在想,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只不过等了许久,丝毫睡意也不曾有,他又睁开了眼睛。
糟糕了,今日他喝的茶太多了。
有些人喝茶没影响,有些人喝茶效果立竿见影。
季唯就是后者。
但凡喝了茶,当天就精神抖擞,没有丝毫睡意。若是下午或是晚上喝了,那当晚估计就睡不了觉。
季唯上辈子是这样,哪曾想到换了具躯壳还是这样?当即悔的肠子都青了。
觉要是没睡好,明天哪来的精神干活?
他又强迫自己闭眼,在心里默默地数起了羊。如此这般数次尝试,他还是半点睡意也没有,终于烦躁地在床上来回翻身。
动静大了些,惊到了睡梦中的柳意绵,喃喃地翻了个身,手指攥着一角被子,睡得安静又香甜。
翻身后,他的脸离季唯很近,甚至不到半个手臂的距离。
季唯静静地看着他的脸,借着从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打量着柳意绵。
他是哥儿,天生眉眼就比男人柔和。
睁开眼时很温顺,闭上眼睛更像是沉睡的婴孩。有着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梁,还有微微张开呼吸的嘴唇,都可怜可爱的很。
还想他又嘟囔了一句,含糊不清,听不出在说什么。嘴@巴像在吃东西那样吧唧几下,仿佛做了个美梦,梦里有好吃的。
季唯忍不住笑出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几分突兀。他伸出手指,沿着柳意绵柔和的轮廓勾画,最后停留在他嫣红的嘴唇上。
许是黑夜,能将人心底最小的念头放大。
季唯着魔地摩挲着他的嘴唇,柳意绵似有所觉,伸出舌@头舔了舔,季唯顿时像触电一样收回手,做贼心虚地翻了个身,不敢再看。
他这是在干什么?调@戏绵绵?
他怎么能像个变@态一样做出这样的事?
他不是最瞧不起原主这样的人吗?
季唯暗暗唾弃自己,忍不住骂了一声禽@兽,强迫自己不再想刚才的事,闭着眼睛睡觉。
许是他的念头过于强烈,没多久,真的渐渐睡了过去。只是睡前心事沉沉,睡后也不得安稳。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想得太多,就忍不住做了个梦。
第二天一早,季唯黑着一张脸从床上爬起来。
柳意绵早被他这动静惊醒,两眼茫然地望着他。
季哥,你不舒服吗?柳意绵声音还带着点刚睡醒的哑,配上他乱翘的长发,有一种天真的少年感。
季唯回头看了一眼,又飞快收回视线。从架子上取了外袍套上,边整理衣服边解释。
只是突然想起有事情要做,还是早早起来准备的好。
他随便梳理了下头发,匆匆就要推门出去。想了想,还是倒退回来说道:绵绵,你看天气这么热,两人挤在一张床上,睡着也热。不如这样,从今天晚上开始,我在地上睡,你就还在床上睡,地上凉快,我舒服些。
季唯说完,也没看柳意绵表情,径直就走了,连门忘了关。
若说刚才还有睡意,听了季唯这番话,柳意绵彻底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