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交握抵在额头上,他难得的犹豫了,低声说:“在医院。”
黎曼青手中的叉子叮当落入盘中。
那一年,她只为一件事去过医院。
她垂下眼掩住手腕上的伤痕,胸腔剧烈地起伏,情绪逐渐不受控地翻涌。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所以你觉得我精神有疾病在怜悯我,还让X大带着那幅画来找我。陆屿,你这不是爱,是怜悯。”
她皱起清秀的五官,第一次露出厌恶的表情。
“我讨厌怜悯。”
她可以不在意谎言,但她不能不在意这件事被人知晓,怜悯还被他当做了爱,而她差点也那么认为了。
“那不是怜悯。我分得清怜悯与爱的区别。”
陆屿冲过来摁住了她过激的手,手掌心刚好落在那伤痕上方,相触。
“没人分得清。”
她抬起头直视他,鼻嘴的动态像极了发怒的小猫小狗,仿佛下一秒就要龇牙怒吼。
陆屿的语气严肃了起来,嗓音越沉:“你需要我的怜悯吗?”
黎曼青被他凶巴巴的语气震到了,刚才皱起来的五官瞬间就瓦解,怔愣地看向他,眼睛里闪烁着光。
“你不是在自杀,你是在尝试自救不是吗?”
他的眼睛一刻不放松地跟着黎曼青躲闪的眼珠动,拇指轻缓地贴在手腕侧边的伤痕上,没有一道划在致命处。
“你想让自己害怕死亡,从而再也不想它。这没什么不好的。无论是坦然面对的人,还是惧怕它的人,都是一种态度。而最难受的是陷在它的泥沼里,进退两难,胡乱挣扎任由自己往下沉。”
“你很勇敢,我遇见你的时候是你在尝试救自己走出那道困境。我拜托Xylophone画那幅画,只是想给你那一块拉你出泥沼的木板。比起说是怜悯,是敬佩。”
黎曼青从来是个感性爱哭的人,但是哭通常只在独处时,或者和黎思吵架的时候。和外人,从来没有过。
可她现在被逼得眼眶红红,鼻尖泛酸,眼前已是一片雾气。
“你又说谎了,对那样的人,除了怜悯就只剩唾弃了。”她断断续续地说。
“曼青,我说了,不会再撒谎。”
陆屿道:“我会怜悯小猫小狗,或者是那些命运不由自己的人。但你不是,你把自己救回来了不是吗?即使是在悬崖的边缘,也是回来了。”
她压抑了太多年的不安感被剖了出来,此刻正是爆发时刻。
“我很矫情。”
陆屿一愣。
她就像是忽然找到了情感的宣泄口,把憋了许久的话和想法都倒苦水似的倒出来,一边嫌着自己。
“喜欢钻牛角尖。在旁人看来根本不是事的事,我自艾自怜,怨天尤人。我过得已经比很多人都幸福了,但还是矫情地把自己逼到死角。”
她是父母离异,摊上个不是人的父亲。母亲控制欲强烈,思想观念和她极其不同。
可她说到底比那些真正苦的人幸福很多,她一直觉得自己矫情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