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仰定定的瞅着女儿。
我,像您说的,这是两个人的责任,不是谁一个人的担子。我知道。可是爸,我想要过一种更单纯的生活。
可你姓景。你是景家的女儿。景和仰平静的说,你要明白,这个姓本身的荣誉,还有责任。
自端扭开脸,声音忍不住发颤:景家的女儿又不止我一个!
自端!景和仰厉声喝道,还不住嘴!
爸爸!
够了。
爸!父女俩眉眼相对,都不示弱。
我说够了!
我就是要说!自端仰着脸,望着父亲,25年前,您跟爷爷说,您要同妈妈离婚。爷爷的反对不亚于您今日,当时爷爷也应该这麽说过。可是您还是离婚了。我对您讲,是希望您能理解我。妈妈和您虽是父母之命,但同样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过。而我,为什么会和铁河结婚,您也是清楚的。
我清楚,你也明白。就是因为这样,这个婚,更加离不得。你不要忘记。景和仰极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激动,声音低沉而沙哑。
爸爸,这是何苦来的?他痛苦,我也痛苦我们俩何苦还要继续绑在一起?爸爸,离婚,不只是放了我自己,也是放了他。自端嘴唇颤抖,爸爸,我知道我们结婚是为了什么,我只是坚持不下去了您理解我好不好?当初,您也是,放了妈妈
阿端!景和仰听到女儿提及往事,不由得脸色大变。
爸爸您不爱妈妈,不爱她还和她结婚,您毁了她的生活自端咬着牙,您不爱她就别娶她,别生我!
闪电一般的,景和仰一掌挥出来,啪的一声,自端左半边面颊上,实落落的着了一记耳光。出手很重,落点很准。
自端身子都倾出去,她眼前一黑,伸手按住了书桌腿,只一会儿,她脸上,红了半边。
鼻端有一股子血腥味。她想吐。但只是使劲儿的咽着唾沫,不让自己有丝毫异状。
半晌,父女俩都一动不动。
不准你说这种话。不准你再提离婚的事。景和仰只觉得手掌火辣辣的。他心里明白,这一掌的分量。他心真真切切的在疼。
自端慢慢的站起来。她脸上疼,心里更疼。耳朵在嗡嗡的响。
往事一幕一幕的浮现在眼前。
那些往事附着的痛感,早已失去了尖锐度。
她明白。什么都明白。六年前,父亲没有否决这桩联姻,六年后,父亲也绝不会。她看着父亲,有一种彻骨的寒意,一点一点的侵蚀着她的肌体似的。
她转了身。
阿端!
自端没有停下脚步。
站住!你有没有听爸爸说话?
自端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口。
听到。自端的语气,平静而冷淡。她透过玻璃窗,看到正厅。就在不久以前,她还那样扑到爸爸的怀里,她寻找着温暖,寻找着依赖,寻找着支撑,也寻找着对父亲最后的仰慕。她其实一直不敢承认,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已经失去了这些。失去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景和仰略顿了顿,听到了就好。马上回家去。你这像什么样子!
自端拉开门,爸爸,每次,到了最后,您还是选择放弃我,是嘛?
她迈步子出了门。
景和仰闭了闭眼。
听得到阿端拾阶而下、衣袍带风,好像一阵旋风,来了又去了,空气宁静了下来,可留下的是一片láng藉。而且,要怎么收拾,还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景和仰咬了咬牙,站起来在书房里踱着步子。他回身扶住桌子,胸口的疼开始剧烈。他几乎咬碎牙齿。眼前黑影重重。
自端,他的女儿
砰砰,书房门响了两下。
进来!景和仰背对着门口,听脚步声,他知道进来的是肖克俭,什么事?他沉声问道。
部里来电话了,有紧急会议。
景和仰沉默片刻,点点头。
他走到衣架前,拿起了外衣。眼睛看到挂在一边的制服。他还能清楚的记得,上一次,自端替他整理衣装时候的样子。那时侯,他的女儿,在又一次风làng之后,选择了谅解,选择了理解他这个做父亲的。这一次呢?
肖克俭轻声的问了他一句是不是要换装?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边穿着外衣,一边走出了书房。出门的时候,妻子顾悦怡送他,他也没有出声。她问他今天记得吃药了没有。
他一直在吃药。预备的,等四月里的活动结束了之后,该动手术了他答应了自端的。
顾悦怡看着景和仰的车子开出了巷口,好久都没有动。父女俩激烈的争吵,虽然是已经够克制的了,但还是清晰的传到了她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