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双苍老混沌的眸子已经合上了。
十八去了。
十七看着床榻侧边与他近在咫尺的手,竟不觉得有多难过,只是木然得觉得,心上似乎有一处空了。
空荡荡的,露着风。
他的手指机械地向前挪动了一些。
终于还是让两只手碰到了。
只是十八的手早已没了记忆中的热度,只余一片冰凉。
悲伤层层叠叠将他的内心填满,十七有些有些受不住地站起身来,发现自己的身影比方才淡了些。
这才想起,自己现在只是一抹偷度时日的魂,靠寄居在小孩儿的身上才能活着。
但小孩儿刚刚将这里留给了他和十八,已经独自出去了。
十七转身去寻他,很快便在殷擎的殿外找到了他。
然而此时的小孩儿和刚刚完全不同。
浑身上下几乎是在血水里泡过一边,身上的血腥气浓得吓人。
然而与之相对的却是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和一双暗不见底的黑眸,“小孩儿,不对,阿渡,你怎么了?”十七说着,试图上前将他抱进怀里。
然而他现在没有实体,根本碰不到殷离舟,只能干着急。
“阿渡,发生了什么?和师父说。”十七看他这副模样,更加着急。
不知他在耳边唤了多久,殷离舟才终于有了几分反应。
他抬起手指,在衣服上轻轻一按,立刻便染上了一片血迹。
殷离舟将沾着血的手指递到十七身前。
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师父。”
“唉。”十七立刻应道,虽不能触碰,但还是努力做出一副虚握住的样子。
“这些血。”殷离舟说着,闭上了眼睛,面上看不出悲喜。
“是我父亲的。”
十七一惊,虚握着他的手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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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的继任大典很是隆重。
但十七却没参加。
殷离舟加冕时,他正立在一人高的水晶镜前。
镜面上映着的不再是一道虚虚的影,而是一副新的身体。
修身挺肩,眉目俊朗,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唇形偏薄。
若是熟悉的人定然能一眼认出,这是上一任魔尊的身体。
看着镜子中熟悉的身影,十七忍不住抬手摸了上去,然而只摸得一手的冰凉。
他觉得自己着实有些不正常,明明有重获新生的机会,却偏偏要了十八的脸。
唉,如今做什么都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