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嘎着嗓子道:“辛苦圆通大师远道而来,可是大晋宫中贵妃娘娘又有新打算?”
圆通并手念了句“善哉”,他是吕贵妃的表哥,因在洛阳皇寺出家,这些年吕贵妃便把儿子安放在皇寺,一则避开皇后眼线,二则在表哥这里悉心栽培。
圆通应道:“大公所要的粮饷兵器我们殿下一直输出着,可前番一战,大公不仅没能按照殿下要求拿下李陵,更甚至变相长了李家的势气,使得朝中上下多有赞誉。今次贫僧受娘娘与殿下所托,敢问大公何日达成要求?”
吕贵妃因与窦家连谋,为了将李家拉下马,损伤太后与郑淑妃的臂膀,而与阿史那奎其演了峭山关一战。岂料李家父子竟然凭借一千余兵大胜突厥四千骑兵,带去四千多将士的窦家因此势气大挫,底下将士们亦多有怨言,这股窝囊气委实咽不下去。
“哼哼,大师说得轻巧。”阿史那奎其听完,壮硕的身板就蛮横地抖了抖:“当日你我双方约定,窦将军派兵行至峭山关,此后轻松便可置李陵于死地。结果呢?半途杀出个绿雀营,不仅没能拿下李陵,还损失了我不少兵马与一员大将!我的损失谁算?”
圆通又念了句“善哉”,面不改色泰然道:“屯卫大将军的死,贫僧也深感惋惜。只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士上了沙场,便把一半性命交与天意。但娘娘与殿下的军粮也不是对大公白给的,既然约定的谋算完不成,那个李琰,大公便把他交于贫僧带回去罢。”
眼下各个突厥部落势均力敌,谁都在暗中屯兵积粮,阿史那奎其心里也着急。
“没门儿!”听得阿史那奎其胡子一抽,快要跳起来:“一码归一码,你们要取李陵的性命,要削李家军的势气,本王我配合。一战不成,再来一战。但李琰这小子,他杀了我一员大将,我要么叫他死,要么用他换五座城,别无他法!”
圆通见他固执,遂也不再坚持,只平和道:“依皇上的意思,若然肯换,早也已经应了。只皇上即使答应,其父李陵也断不愿因儿子而割城。左右是一个弃子,拖到后面必然麻烦,望大公再为深思。”
两方交战不为难来使,二人谈判完,阿史那奎其便招待了圆通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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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湖边,李琰正在喂马,葫芦瓢舀起湖中清水,往马背上轻撒,马亦感觉甚舒适。
圆通身穿灰色袈裟,在几丈开外打量了一会儿,但见那清隽英朗的小将,周遭只独自一人。便单手竖在身前念了句“善哉”,走上前来,对李琰道:
“李将军年轻有为,带五百绿雀营力挽狂澜,胜了峭山关一战。此事传到盛京,贵妃与二殿下亦颇感敬佩。只如今将军被困在此处为虏,朝廷俨然弃尔等于不顾,大好青春堪成蹉跎,委实叫人感慨。将军若不弃,明日寅时鸡鸣,贫僧将回去关内,将军可打扮成随车仆从,藏于我车下隔层,随我入关是也。”
呵,昨日还在大公帐内商议如何挫杀父亲李陵,天亮就在拉拢自己了。若非有一世经验,算算时至今日,他与二皇子还未真正打过交道,二皇子若然出手相救,只怕要引为知己。
李琰勾唇笑笑:“圆通大师厚德,本将心里感激。只我若走了,身后三十名将士怎么办?”
圆通哈了哈脖颈,又念一声善哉,答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二殿下敬重李将军,他日回到关内必助李将军东山再起,待得羽翼丰铎,再来为这些将士报仇不迟。”
李琰便点头,默然应下。
谁曾想到小郡主莫珣,一早就派人盯着了。次日黎明时分,李琰一行还没走远,便被突厥兵马追了上来。到得跟前,便觑到了车下露出的一角粗布青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