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郁谋觉得自己被当成施斐对待了。她还说他笨,真是新奇的形容。
“你是不是没有住过平房?”施念问他。她带他进屋洗手,三平米的小卫生间,她嫌香皂有点脏,用了好久已经变成一个有着黑色沟壑的扁片片,专门给他撕开了一个新的香皂用。
“没有。”
新香皂白白胖胖,她很满意。“小时候你奶奶爷爷姥姥姥爷家也没住过?”
“没有。”
“哦对我忘记了,你爷爷一直住咱们大院儿。”施念点头,故作幽默:“富家子弟呀你。”
郁谋却觉得很刺耳。实际上,他觉得施念自打进来就绷着个劲儿,什么都要表达出“你可不要嫌弃,已经够好的了!”的感觉。这让他五味杂陈。他明明什么想法都没有。更何况,他也不是富家子弟。
郁谋洗好手时,施念递给他一块浅绿色的小方毛巾:“这是我的擦手毛巾,很干净的。”
少年没说什么,老老实实擦好手,卫生间地方局促,她挤进来从高处拿下一盒郁美净,“这可是我抹脸的,给你抹抹手。”她嘻嘻笑,郁谋却更加沉默。
直到跟着施念上饭桌,那种奇怪的感觉依旧在郁谋的心头挥之不去。
他觉得和平时比起来,施念在故意和他装熟,或者说,她现在对他可比她平时对他好太多了,非常刻意地在很强势地关照他。这是为什么呢?仅仅因为施学进在场吗?她怕他……嫌弃?他想不明白。
这顿饭吃的并不是那么舒服。不是因为饭难吃,也不是因为尴尬,仅仅因为他被这个问题困扰着。
她的奇怪行为和态度,令他有种难以言喻的别扭。以至于他吃被施念夸到天上去的红烧肉时,都觉得没有什么味道。施念紧张兮兮地看他:“你吃饱了吗?”郁谋扯出一个笑:“叔叔手艺好,我吃撑了。”
*
经历过这么惊醒动魄的白天,晚上理应睡不着觉。
可施念和郁谋的原因却不尽相同。
窗外起风了,玻璃的缝隙里传来风的呼啸。看着窗帘上树枝抖动的黑色暗影,施念想了好多事情。那些事情像一颗颗炸弹先后在脑海里炸开,她缩成一团,开始后怕。
她对她妈说谎了。
她妈当初和她爸离婚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婚姻中的信任没了。
她还去了游戏厅。
她发誓她没有碰那些游戏机,可是去了就是去了。玩没玩根本不重要。
她相信她爸会帮她保守秘密,或许郁谋也可以被相信。
可是鄂有乾看到她了吗?她的伙伴们会不会哪天说漏嘴?还有施斐……他可不是什么聪明小孩,哪天他来家里,说不定就会提起这件事……
想到谎言说不定不久就会被揭穿,她的胃一阵阵抽搐,电热毯的余温还在,可她手脚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