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发出一声冷笑,“老爷偏心,只记得糟鱼是双碧爱吃的东西,怎么没看到那盘酒酿饼是夫人家乡的小吃呢。”
“既然你记得,那就伺候夫人吃一块。”周万中不愿在旁人面前驳了阿玉的面子,见她沉下脸,便轻声冲翠微说了一句。
“是是是,老爷不疼,我这个做妹妹的总是要尽心服侍的,否则姐姐还怎么在这个家中立足?”翠微今天受了委屈,脸蛋现在还肿着,嘴巴上自然是不饶人的。而且她吃准了一点,阿玉为了维持当家主母端庄大气的形象,是断不会在众人尤其是小辈下人面前冲自己发火的,她当然要趁这个机会扳回一局。
“姐姐,”她站起身,加了一块酒酿饼放进阿玉的碟中,“姐姐,心里苦的时候,吃点甜的会开心一点,姐姐年纪也大了,总憋着气,对身子骨可没什么益处。”
周万中瞪了翠微一眼,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好容易一家人凑齐吃个饭,你非得这个时候招她吗?
翠微冷笑着坐下了,她可不像阿玉那般,在周万中面前提着一万个小心,相反,她还敢时不时在他面前耍耍小性,撒娇淘气。她自信能拿捏得住周万中,这份自信是从入门以来,周万中对她七八年的独宠建立起来的,虽然他现在刚得了双碧,对那新姨娘热乎劲儿还没过,但是翠微就是有这个自信,她能拿捏得住他。
男人嘛,都一个样,你越顺着他们,他们就越觉得你无趣,可惜阿玉跟了周万中半辈子,都没能明白这个道理。
“姐姐,吃嘛,凉了就不好吃了。”翠微看着阿玉铁青的脸,心中愈发得意。
阿玉咬了一口酒酿饼,明明满心的酸涩,但还是要极力做出了然无事的样子,虽然她知道,他们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这笑话他们看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看腻过。
“母亲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儿子送您回房歇息片刻。”周豫丰不忍阿玉受委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阿玉冲他摆摆手:她得撑着不是吗,再难都要撑着,不然,就着了那小贱人的道了。
于是,她又在酒酿饼上咬了一口,豆沙流了出来,绵软里带着一点韧劲,似是有什么东西夹在里面。阿玉觉得不对,嘴唇抿了几下,伸手到嘴巴里捻出一样物事。
是一枚纸钱,外圆内方,已经被豆沙染成了淡紫色,像一只眼睛似的,静静瞅着阿玉。
阿玉叫了一声,脸上佯装出来的平静成了过眼风烟,她捂住胸口,声音颤得连不成一句话,“怎么会有给......给死人用的玩意儿?这......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周豫丰走上去揽住母亲的肩膀,刚要开口安慰,翠微便又轻声笑了一笑,“大太太真是命好,一盘子饼,偏偏吃了个有纸钱的......”
这话说的,好像她已经忘了阿玉面前这块酒酿饼,是她亲手夹给她的。
可是话还没说完,她脸上忽然一疼,火辣辣的,比阿玉下午赏给她的那一巴掌还要重。翠微捂住脸,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恶狠狠抓住自己的肩膀的周万中。他打她?为了阿玉,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