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福吗?”林颂尧抬眼看他,眼神空洞,目光越过赵子迈的肩膀,落到门外凄风苦雨的天地中。恍惚间,他似乎回到了那一年,那个秋雨萧瑟的夜晚,那时,他和这孩子差不多大。
唐松也一样。
油灯的火苗摇曳着,窗棂里透出的光被屋里两条黑色的人影割裂成不规则的几瓣。
“嘶咔哒”
虽然大雨滂沱,把屋檐砸得“砰砰”作响,林颂尧却还是听到了里面传出的那个声音。他慌得抬起头,瞪着一双大眼睛朝里瞧,可脖子还未伸直,就被一只手压了下来。
“把头低下,别看。”祖母强压住语气中的慌乱,冲他小声道。
“可是”
林颂尧本想反驳,然而屋门却忽地被推开了,雨水争先恐后扑向房内,一下子便将桌上的油灯扑灭了。
一条黑影从里面走出,是母亲,她手里提着一只大木桶,桶里的东西被一张白布盖着,让人无法分辨那到底是什么。一道雷从头劈下,照亮了母亲的脸,她的眼睛很亮,面皮却白得吓人。
见状,林颂尧不自觉从地上爬起,他站直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木桶瞧,眼底却透着一股茫然。
白布被雨水浸透了,隐隐勾勒出布下面那东西的形状:小小的,有着尖锐的棱角。
“有有血”
林颂尧看见一抹鲜红从布下钻出,在布面上蔓延,仿佛要钻进自己心里。他仿佛突然清醒了,起身朝闪出院门的母亲追去,口中断断续续叫道,“你杀了他,杀了他”
嘴巴忽然被祖母粗糙的手掌握住,他挣扎着,终于因为呼吸不畅,倒在祖母的怀中。
“贤弟,你怎么了?”
赵子迈的声音将林颂尧从回忆中拯救了出来,他如梦方醒,冲赵子迈勉强一笑,“没事,只是想起来儿时的一些事情。”他将杯中的美酒一干而尽,“我小时候过的日子,比那孩子还不如。我父亲去得早,祖母身体又不好,所以整个家都是靠母亲卖面维系下来的。”
赵子迈看着林颂尧,没有吭气,等着他将话说完。
“小的时候母亲在关帝庙里支了个摊子,卖荞麦面,她的手艺很好,所以面摊的生意还是不错的。但毕竟是小本薄利的买卖,所以即便起早贪黑地做活,赚得钱也只能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活。我记得,那时我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帮母亲挑水洗菜,两个人忙到天亮时分,才能迎来到关帝庙吃早饭的第一批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