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也不多话,双腿一夹马腹,一抖缰绳跑远,只三五息间就没了踪影。
程斌手搭凉棚看了一会儿,不由感慨,“洪师父真乃世外高人。”
这可是面圣呀,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造化。
倒是洪文盯着洪崖离去的方向看了会儿,无奈摇头。
他是不清楚师父年轻时遇到过什么事儿,瞧着对镇国公等达官显贵也不这么避讳,怎么偏一提到宫中就这样避如蛇蝎?
一行人郑重梳洗了,又换上宫中送过来的官袍,吃过饭便进城了。
时隔一年多再回京城,难免有种淡淡的陌生感,直到听见大街小巷的叫卖声,看到熟悉的宫门口,被埋藏的记忆就都慢慢回来了。
以前程斌等人都没跟洪文一起出入过,直到今儿才算见识到他的好人缘。
这一路上,上到宫门守卫,下到各宫各处的大小太监宫女,几乎人人都笑脸相迎,活像看见自家兄弟孩子回来了似的:
“哎呦,小洪太医可回来了!”
“家来了家来了,年前听说有瘟疫,我们都吓得不得了……”
“您辛苦了,这次家来可得好生歇歇。”
刚到麒麟殿门口,万生亲自迎出来,一张胖脸硬生生拧成怒放的波斯菊,“哎呀呀呀好小洪太医,杂家是日也盼夜也盼,可把您给全须全尾地盼回来了。啧啧,瞧瞧,黑瘦了!不过人也更精神啦!”
程斌等人进太医署多年,哪儿见过万生这样儿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这这这,这也忒离谱了!
洪文笑着朝万生拱手,“我也想公公您呐,一年多不见,瞧着倒是又富态啦,想必日子过得顺畅吧,恭喜恭喜。”
万生笑得见牙不见眼,“陛下才跟几位大臣商议了事情,这会儿正闭目养神,诸位先去偏殿歇一歇,吃口凉茶避避暑,我进去瞧瞧。”
洪文点头,“有劳有劳。”
万生笑呵呵道:“不敢不敢。”
说罢又压低声音道:“说起来,我正有个为难的旧毛病犯了,可巧您回来,岂不正是天意?”
太监去势之后,多多少少都会留下点儿难以启齿的毛病,若没有个交情深厚的太医,轻易也不会主动找人看。
太监们的毛病差不多也就那些,洪文一听这话就隐约有了底,当下点头,“这个简单,稍后想必我还要回太医署一趟,您若得空就去那儿找我,一应药材器具都是齐备的。若是不得空,陛下准了我们三日假,您轮班时去何家找我也成。”
他这样热心,神色间并没有一点儿鄙夷,叫万生心中越发受用。
四人进了偏殿,里头早已摆了点心和茶水,程斌以前曾跟太医们来过两次,倒还勉强支撑得住,唯独那两名医生,头一次来麒麟殿难免有些惶恐,坐下之后身板挺得笔直,一双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活像个木头人。
程斌慢慢打量着殿内陈设,轻轻拍了拍腿,忽感慨道:“回首过去几个月,真跟做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