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永康成的道路上缓缓行进。
这是一辆朱红色的马车,描金贴银、龙马雕刻,极为奢华。虽然有些陈旧,但反而更显出累世的富贵豪奢。
雨后初晴,杏花巷格外清幽。两旁花繁累累,落红点缀在平整的路面,不见泥泞,唯有幽雅芬芳。
马车停在最深处的一户朱门前,从中先下来个盘发雅致、浅水蓝宫裙的妇女。
她蛾眉微蹙,看了一眼地面浅浅积水,又看了一眼朱门前装聋作哑的门仆,面上闪过一丝火气。
尚未动作,车内的人却已经自行跳了下来。
“这杏花巷的花儿,向来开得好。”
仿佛清幽画卷中霎时多了一束明亮的光,而这光恰恰照在这人的面上。
皇帝陛下立在车前,一点笑意令她的美貌更加夺目。她一袭浅云灰新式制服,越发显得四肢修长、气质洒脱,一头乌黑微卷的长发绑成复杂的发辫,令这份雌雄莫辨的美丽显得更加精致。
凡是目睹这一幕的人,无不呼吸略停。
皇帝本人则早已习惯这出场时的静默。
她侧头打量过来时路,又去瞧那朱红色的大门。
正巧,大门边上的偏门开了,从中走出的是一名长身玉立、清雅俊朗的青年。
他一身白色道袍,整个人像笼了层仙气儿,可惜此时满面不悦,正回头同下人说些什么。
“……我说过了,皇权就是腐朽的象征!你们休想让我去讨好、迎接那个废物皇帝……”
腐朽?
废物?
“腐朽又废物”的皇帝陛下,不禁挑起了眉毛,打量着那清傲不凡的年轻人。
她记得,这位是……
就在这时,白衣青年一个扭头,正和皇帝陛下对上了目光。
瞬时,他剩下的嘲讽之语,统统堵在了喉咙口。
他略睁大了眼,眼神死死黏在皇帝脸上。那震惊的、一片空白的神情……似乎说是“震撼”,要更加合适。
“你……”
青年的声音,忽然变得极其轻柔,而且是一种极其细腻的轻柔。
“你是谁?”
杏花巷的朱门前,只剩一片寂静。
裴沐笑了笑,没说话。
她身边的贺姑姑斥道:“无礼之徒,见了陛下还不行礼?”
“……陛下?”青年怔怔瞪大了眼,“你是皇帝?不可能,你这样的人,怎么能是腐朽无能的废物皇帝?”
裴沐嗤笑一声:“你如果少加些形容,我还信你一些。”
只听“噔噔噔”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圆脸细眼、满头大汗的佘大人就从青年背后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