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的身后闪起五色光晕。
那便是木耳时常念叨着的接他回现代的飞船。
这具飞船并没有接他走的打算,它停在郭嘉的头顶。
郭嘉难得神色正经些, 笑里头有些伤感:今后是再见呢, 还是不见呢?
你告诉我你原来的名字,那没准还能再见。
郭嘉嘴角轻扬, 竟整个人消失在五色的光晕里。
木耳脸色骤变。
他以为是讨厌鬼魂穿到郭嘉身上,就跟他魂穿到郭宾身上一样。
飞船只会把他的魂传送回去。
连人带魂都传送回去的,只有一种可能。
郭嘉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
可如果郭嘉不属于这个时代,郭宾的同胞哥哥怎么来的?
木耳五味杂陈,后悔刚刚没抱一抱郭嘉捋清整件事。
董白跟阿斗玩得很愉快, 阿斗会在她怀里甜甜的笑,一点都不怕她的大鬼脸。
赵云有些不安。他抱阿斗过来不是为着给董白玩的,他要把阿斗带回主公刘备那边去。
董白给赵云指路,他们在南,刘备在北,要找刘备,得横穿曹操的地盘。
赵云抱回阿斗,上马欲走。
董白忙唤木耳:七哥你的朋友要走了。
木耳不担心赵云。人家那才是七进七出的真七哥。
董白却道:老尊主嘱咐,咱们要不帮他,历史会扭转。哎,历史是什么?
讨厌鬼依旧叫木耳讨厌,平日里老说不要改变历史,等历史真要改变了,他自个儿跑得贼快,留下一堆烂摊子等别人收拾。
木耳本来不怎么怕曹操的,可自从昨晚遭受大饼变蛇的幻境之后,他终于明白自己跟曹操不是一个级别,心里生出怯意来。
可是赵云
木耳咬咬牙。他是颜控,那么帅的赵云昨晚还救过他,他没法忍受赵云死在曹操阵中的惨烈。
帮!你随暮落的弟兄们在此击鼓布阵,我跟子龙将军闯阵去。
讨厌鬼那个真尊主一走,木耳觉得该是他当尊主的时候了。
董白的眼里充满忧伤:可老尊主也说,七哥要跟他走,便见不到小布哥哥了。
木耳想起刚才郭嘉说的话,赵云和吕布选一个,原来是这意思。
木耳还是选赵云。
因为不选赵云他会死。
他半蹲身子,按住董白的小肩膀:交给你个任务好不好?
七哥说,董白全力办。
等小布哥哥回来,你就让他睡着,不许他到战场来。
可七哥怎么办?
你有没有看老尊主跟我长得像?
一模一样。
我就是他,他不会死,我也不会有事。
董白听得痴痴的,木耳已用刘戏精那种润物细无声的幻术引她相信。
董白唔唔地应了几声,等回过神,七哥哥已经跟白袍将军骑上马,走得只剩个点了。
她指挥暮落的鼓声响起。
正是朝阳冉冉升起之际。
吕布闻鼓声寻来,看见站立突破上的董白,喊出她的名字。
吕布高呼:你七哥哥去哪了?
董白不答,拈起裙角。
吕布面色一变,忙闭上眼睛防止入幻。
可他忘了董白的看家本领还不是后来觉醒的身体幻术,她的声音是最可怕的武器。
声震四野。
吕布忙收慑心声,终不免浅浅入幻。
董白遥望朝霞灿烂处,吃了一惊。
那边怎地也有个小布哥哥?
木耳头顶的朝霞并不灿烂。
他跟赵云越骑马往前走,天色便越暗。
黑夜吞噬黎明,大地一片寂静。
寂静的缘故不是没人,而是人都躺在地上。
他们不知是死了,还是受伤。
等两人往北边再走,才发现这些人是埋伏。
他们不是有意埋伏,是曹操的安魂诗将他们强行压制在地上。等两人入阵,安魂诗变回魂诗,一个个如丧尸重生,张牙舞爪将两人团团围住。
曹操不仅善用幻术,还善用兵法。
此处接近曹营,暮落会的鼓声再强劲,到这里也无几分用处。
闯到这里的人,必定完全处于曹操幻术的支配之下。
赵云面无惧色,□□开扫,杀出条血路。
丧尸倒下,又站起。
黑色的血流一地,仍站起来要杀人。
赵云头皮发麻,但凡是人,总会怕痛怕伤,他这辈子从未见过被砍得缺胳膊少腿还能面不改色的对手,况且漫山遍野都是这般的怪物。
曹操的幻术已然全然剥夺他们理智,将他们变成了真正的丧尸,百分百的战斗机器。
木耳不忍心解开幻术。
这些机器没有灵魂,全靠曹操的幻术支撑着他们。
他的口哨吹响之际,便是这些人的生命终结之时。
刘禅哇地哭了,叫人心烦意乱。
木耳一狠心,哨声响起万籁俱静,好些尸人竟就爆体而亡,黑色的血如瀑布落地炸开,将白袍白马白衣少年俱染得一团乌黑。
木耳止不住地发抖。
他的身上全是血,还闻着,好似掉进血水泡制的温权,从头到脚洗了个热水澡。
他还是人么?
捏着口哨的右手从嘴边拿开,指尖全是血。
正是这只手,促成了死亡的盛宴!
他看到万只秃鹫从盘桓空中,却丝毫不敢下来吞噬死人的尸体。
每只秃鹫的眼睛都在盯着他看,它们本就邪恶的眼睛盯着他看,他比它们更邪恶,恶到它们不敢近身!
幻术,曹操的幻术,一切都是幻术!
木耳把沾血的指头伸进嘴里,继续吹响口哨。
嘴里是血腥的味道。
不,只是幻术,他会破开的。
血腥的味道越发浓烈。
真的只是幻术。
他竟喜欢上这血腥的味道!
他一遍遍地吹着口哨,他不应该茹毛饮血,可他不肯把手从嘴里拿开,到头来竟怀疑自己是不是为了舔干净手头的血才吹得口哨。
天愈发地暗,秃鹫愈发地多。
木耳自己也变成了秃鹫。
漫山的尸体和血液,都是他的食物。
神识将尽。
还是输给曹操了
他拼命咬向面前那人的胳膊,全然不顾那人是不是朋友。
那人的胳膊上冒出了黑色的血。
木耳只盼着那只胳膊的主人能扭断他的脖子,好叫他不再作恶。
可胳膊一动不动。
那人的另一只手婆娑着他血黏黏的后背和脖颈。
木耳的世界渐渐地有了色彩。
黑色的血渐渐地变成鲜红。
头顶的秃鹫渐渐地四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