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情很好,恰在这时耳边传来风卷起衣料的声音,她原以为是下人来了,可是只闻衣袂翻飞的动静却没有脚步声。她觉得有些奇怪,便转过头面对着动静发出来的地方,那里间或又有了一点细微动静。
叶沁茗是察觉到她身上灵气又浓郁了,所以寻了个机会过来。原本她没打算现身,不过今日的顾溪砚换了一身藕荷色纱衣,让她眼前莫名一亮。方才看到她脸上带着淡笑在那侍弄紫玉兰忍不住便出来了了。
原本在她看来反正对方是个瞎子看不见她,所以她也没怎么掩饰。不料她现了身,她立刻转过脸面向这边,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叶沁茗停住了步子,挑眉看着顾溪砚,随后一阵风再次吹过,风并不大是以她衣摆只是微微动了一下,她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想难道这人还有真有第六感不成。
不料片刻后顾溪砚嘴角勾了一抹淡雅笑意,温声问道:阁下为何出现在这却不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来听听绿茶精妖帝的话,她要定了,她是我的,献身于我,多么糟糕(美妙)的台词。
叶沁茗:我怎么觉得我的脸会肿?
作者君:咳, 泡了后自然会肿的。
第7章
叶沁茗眼里有些许诧异,但很快便转为玩味。她没有立刻出声,只是也没再收敛脚步,而是在顾溪砚面前踱着步子,好整以暇地打量她。
她发现顾溪砚虽然是瞎子,可是此刻却随着她的步子在调整她看过来的角度。她也没有掩饰她语气里的兴味:你不是看不见吗,怎么发现我的?
她的声音清朗悦耳,透着一股随性,莫名又有些慵懒,很好听,而且是顾溪砚第一次听到,不是熟人。
顾溪砚仔细品味着她的声音,有这么一副好嗓子的年轻姑娘,应该也是个好看的,不过却是个很不一般的姑娘。
方才风卷过,我听到了姑娘衣衫拂动的声音。若是下人合该出声,亦或者该有脚步声,但我只闻衣袂声,是以才出言相问。顾溪砚对这个出现的有些诡异的姑娘依旧很客气,话语中也不见惊惶和好奇,仿佛理所当然。
叶沁茗笑了出来,信步靠了过来,言语中虽然依旧带着不经意的笑意,却透着一股莫名的威慑:你耳力还真不错,我都不曾注意的衣袂声,你却能听见。不过,顾姑娘不应该觉得惊讶么?一个人无缘无故凭空出现,又不动声色,一般人不应该惊慌失措吗?
顾溪砚走到凉亭石凳上坐下,温和道:我眼睛看不见,其他感觉便敏锐了许多,让姑娘见笑了。至于对于姑娘的突然出现,既然你可以悄无声息出现在我面前,我便是惊惶恐怕也无济于事。
是么,你倒是豁达。不过其他感觉敏锐,那嗅觉应该也很不错,这紫玉兰的花香对你不是过于浓郁了么?叶沁茗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坐下来和她聊了起来。
顾溪砚笑了笑:紫玉兰花香淡雅,偏于幽然,还好,也不妨碍我嗅到其他味道。
叶沁茗一愣:什么味道?
顾溪砚淡淡笑了笑,把手中茶盏递给叶沁茗,给她倒了杯茶:自然是这茶香。虽然还不知道姑娘是何人,所来为何,但来者即是客,不嫌弃可以尝尝我方才泡的茶。
叶沁茗神色蓦然有些复杂,这场景她总觉得似曾相识。她看着盏中的茶水,伸手端了起来。茶一直温着此刻温度正好,茶香不减。叶沁茗低头轻轻嗅了嗅,沁人心脾的茶味扑面而来,的确是好茶。
她下意识饮了一口,茶微浓,茶汤味醇厚苦味回甘,香味萦绕,又是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只是喝了一口后,她又迅速放下了杯子,眉头拧了把,竟然让她喝同类泡的茶,真是居心叵测!
她动作间顾溪砚便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温声细语道:姑娘似乎不喜欢这茶,是不合口味吗?
这让叶沁茗又有些惊讶,她动作虽快,但力道却不重,这顾家小姐怎么就知晓自己不喜欢喝茶了。
顿了顿,她随后探头突然靠了过去,贴近顾溪砚去看她的眸子,认真道:你真的是瞎子吗?
顾溪砚眸子是纯墨色,看上去幽深纯澈,甚至隐隐有星光。如果不是凑近看她眼里神色有些空洞,根本看不出来是失明的人。
被她这么直白地问这个问题,顾溪砚也没有一丝着恼,只是她靠得近,温热气息都洒在她脸上,以至于那清雅的香味便更加明显,让顾溪砚有些不自然地偏了下脑袋,略显无奈笑道这种事又何须骗人呢。
可你一点都不像瞎子。
为何这般说?
虽目不能视但察觉到的却不比耳聪目明的人少,而且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如此怡然自得地赏花烹茗,一点都没有哀怨自艾之意,难道不让人好奇吗?叶沁茗似乎没发觉自己让顾溪砚有些不自然,随意坐回去托腮说道。
她退开后,顾溪砚不自觉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即轻笑道:为何要自怨自艾?家中父母疼爱,家人和睦,自小又衣食无忧。我虽是瞎子却也可以无需他人照顾便可自处,也有足以聊赖的技艺,何来怨呢?
这倒是,不过这世界花红柳绿,不能亲眼看一看还真是可惜了。而且也许过不了多久,连感受这个世界都不能了。
顾溪砚微微偏过头,随后缓声道:你听过雪落下的声音吗?
她此刻表情分外柔和,嗓音也是轻缓动人,眸子里似乎染了一层微光,让叶沁茗看着便怔愣住了:好像不曾。
我便听过,去年丹阳城大雪,我一人独坐在湖心亭,小岛上柳枝已然光秃,湖心也只有残荷。在那万籁俱静中,一切动静都放大,雪花飘落的细微动静都可以听闻。
我目不能视,听觉,嗅觉,乃至触碰的感觉都比常人敏锐。我虽看不见,却能听见风拂过的动静,虽看不见花的模样,可是它的香味我却尽皆熟知。风吹过时风速或大或小,拂过不同的事物都是不一样的声响,可不比色彩逊色。就像姑娘出现时,风卷起衣袂的轻响,便很好听,那场景我也能描摹出一幅美景,这一切都很美好,我又有何愁?说完她面对着叶沁茗,脸上那神采竟是无比动人,犹如冬日暖阳熨帖至极。
她活了这么久远,竟然被一个十八岁的凡人丫头迷乱了心神,这让叶沁茗有些不满地拧起了眉,都说男人巧舌如簧,惯爱哄骗女子,可这顾家小姐比那男人可高明多了。
而此时风渐渐大了,树枝摇曳作响,远处抱着披风的小丫头已经往这边赶了。
叶沁茗站起身,敛下那一瞬间的情绪一如既往随性笑道:你的贴身小丫头给你送披风了,我也得先走了,不过你应该能经常见到我,顾小姐。
顾溪砚顿时站起了身,语速第一次有些快:不知道姑娘唤作何名?
叶沁茗脚步一顿,突然也不知是何心思,转身握住了顾溪砚右手,在她掌心快速描摹。
顾溪砚被她握住手,顿时身子微微一僵,旋即注意力便落在了掌心。叶沁茗合该在写字,不过字的笔画却不是她所习得的模样,反而有些像古籍拓文中的字的形态结构。
可是她却莫名知道她写的是什么,等到阿七脚步声响起时,叶沁茗已经松开她的手消失不见了。
她举起右手,有些温热酥痒的感觉仿佛还在掌心,握紧手她细细咀嚼了这三个字。
叶沁茗,她呢喃出声下一刻却觉得心头猛然一疼,仿佛被人狠揪了一把,痛得她白了脸,捂住胸口撑在了栏杆上。
远远看到她这个举动,阿七吓得不轻,快速跑了过来扶她:小姐你怎么了,心口疼了吗?怎么脸色这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