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是你们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涂婆婆在座椅上移动了几下身体,像是柔软的座垫突然长出了刺。
虽然不是我们的,但我们涂家世代都居住在这条河边,可以说是和这条河相依为命,我们愿意从冥主手上赎回它。
可以,只要你回答我三个问题。姜让道,是谁动了幽冥鬼门?人界这个吸人气的连环巫阵是谁弄出来的?夜宴联盟是怎么来的?
涂婆婆拿起茶杯喝茶,从茶杯上方看着姜让:你不是真的想和我们谈条件。
茶杯中飘出浓烟,瞬间大家便淹没了,像被白布蒙住眼睛一样,什么都看不见。
姜让一只手抓紧小毛球,另一只手用力一握,虫族神器骄虫刺凭空出现在他手中,他掂量了一下,横起剑,在面前轻轻一划,烟雾像幕布一样被撕开,外面是连绵不绝的万重青山。
小毛球在姜让手中挣扎,姜让松开手,却在小毛球飞起来时揪住了它的小细腿,毛球啾啾大叫,用力拍打翅膀。
姜让举起小毛球:你不会说话了?
小毛球不动了,眨眨眼:我还以为我被那个老太婆抓住了。
姜让把小毛球放到自己肩膀上,一人一鸟看向四周,四面八方都是山,没有青玉河,也没有涂家的村落。
幻境?毛球问。
有一点,但不全是,我还能感应到连环巫阵,虞玄珠吸人气的速度又加快了。
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人,你还是尽快破阵比较好。
姜让沉默,片刻后道:我不想杀人。
啊?毛球瞪眼。
姜让抬了抬手中的剑:涂家应该只是隐藏起来了,只要我毁掉这片山,就能把他们找出来,但这样他们就变成尸体,但我觉得没必要这样。
哦?
狐族人口凋零,杀了这一批,他们就离绝种更近一步了。
毛球大声道:你心地太善良了!!
姜让选了个方向往前飞,风迎面吹来,呼啦啦地吹起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失控般地越来越长,它们像是有自己意识,并不是依靠风力才飘扬起来的,而是自己在扭曲弯折着奔向远处,像是急着逃离它们的主人。
青山在他们下方后退,过了会儿,他们飞出了山区,来到了平地上,往前看,能隐隐看到远处的京州市区里高楼,回头后,山却不见了。
毛球没有灵力,看不远,但也知道已经出来了。
这么容易就出来了?
姜让收起骄虫刺:他们不放我们出来,我就只能毁掉那片山了。
刚才一人一鸟一唱一和,把涂家给吓住了,赶紧把他们送出来。
你不觉得直接杀了他们更简单省事吗?毛球问。
姜让看它:你以前联合那么多人来杀我是觉得那样简单省事?
我不知道是你呀。毛球的声音又软又糯,天真得像只真正的雏鸟。
不管是谁,你就是图省事。
不是!毛球把话题拗回现在的事上,我是觉得夜宴联盟这些家族肯定都和吸人气的巫阵有直接关系,他们罪有应得嘛。
有直接关系又怎样?我现在这样不也和你有直接关系。姜让又绕回了往事上。
毛球在姜让肩膀上蹲下,低下脑袋缩成一颗绒球。
你想杀我吗?
姜让不说话。
为什么杀都广野人呢,难道是因为他们人多?刚才姜让说狐族人少要省着点杀。
这次姜让回答了:因为我心情不好。
也就前十几年心情特别差,杀得多,后来其实还好。
哦。
鬼族就是这样,受控于情绪,很难保持平静。
我觉得你一直很平静啊。不周小声道。
姜让重复道:你觉得。
毛球的脑袋埋在自己的毛里,从绒毛缝隙里看到了姜让飞舞的长发,如果不看人,只看头发,那的确很不平静。
姜让看了眼毛球,落到地面上,开始步行,他走得很快,两旁的树木飞快地往后退。
涂家不一定罪有应得,比起其它地方,京州虽然有巫阵,但这里的人气流失得最慢。
哦?毛球抬头,你觉得是涂家做了什么?
姜让停下脚步。
毛球反省自己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姜让拖在身后占据巨大空间的的头发迅速缩短,变成了人界常见的短发,同时,他手一抬,给自己戴上了面具变化成的黑镜。
前面死气浓郁,涂家好像把我们送到什么地方来了。
毛球看向前方,但它现在目力有限,只能用委屈求助的目光看向姜让。
第115章
死气最浓郁的地方是幽冥,不过人界最近死的人多,因执念而变成的鬼也同步上升,如果能把这些鬼集中起来,死气也会非常浓郁。
姜让遮住自己和不周的气息,无声无息地靠近前方那片区域。
那是个工地样的地方,上万个人,不,应该是鬼,他们在劳作,似乎是在挖井。
姜让往地下看,地底深处有用特殊材质构建成的规律图形,是巫阵,不过这里只是京州这一环的巫阵的一个节点。
看起来是重要节点,因为它损坏严重,倒致巫阵运转得很吃力。难怪京州的人气流失速度最慢,原来如此。
这些鬼是在修复巫阵,那就不能让他们修好了。
姜让握住他那把骄虫刺。
怎样了?一个女声穿过嘈杂的工地传到姜让耳中,这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姜让往声音的源头看去,一个白衣白发白皮肤的少女突兀地出现在一片灰暗鬼影中,像道惨白月光撕开了夜色。
那是,小梦?不周看向姜让。
姜让举起骄虫刺,随着斩落的动作,几道无形的巨大利刃落在了工地上,雾气被劈散,空气被撕裂,鬼魂被斩碎,鬼影扭曲成极其恐怖的形态,凄厉的叫喊声逸向四面八方,但在传播开来之前,便被回扑的雾气给封住了。
实力弱的鬼立刻便粉碎成了灰,实力强的鬼则还在哀嚎挣扎,他们比那些立刻了断的鬼更惨,别人是斩立决,他们是凌迟。
这是一个人间地狱。
远处的京州也遭了灾,建筑摇晃,路面开裂,动物狂躁不安,人类惶恐逃命。
不过总体来说,情况还好。因为京州这个巫阵本来也没有完全运行起来,就像一辆开得慢吞吞的车,就算撞墙上,也不会车毁人亡。
更远处的鹤州荷园,虞玄珠皱紧了眉,他感觉到京州的巫阵被彻底毁坏了。本来是八个巫阵嵌套在一起,现在只剩七个。
谁干的?
姜让在京州?虞玄珠没有看到姜让,在姜让放出的雾气的作用下,虞玄珠也追踪不到他,但正是因为追踪不到,虞玄珠才怀疑是他能在虞玄珠身边布雨布雾又能不让他发现的人只有黑龙。
您说谁?答话的是何梦蝶。
她以何家名义前来荷园拜访,不知为何,虞玄珠没有拒绝见她。
你知道我在说谁。
虞玄珠抬手结了个印,一缕黑烟像虫子一样从他的手指上爬出来,何梦蝶汗毛直竖,但那黑烟没有冲她去,而是一扭一扭地飞向了定镜,钻进了镜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