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修得很繁华,两旁摆着不少珍奇,顶上以明珠点缀,辉火万年不灭,中央屹立着一个三丈多高的雕像。
见得那雕像,若耶当即一声惊呼,那雕像以整块昆仑玉雕成,如今下界昆仑玉为无价之宝,便是手指头大的一块就足以引人争得头破血流,这里却有这么大一块,纵然她看尽了东海的无尽宝物,一时间也被慑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谁?她问道,目光却落在雕像写镌刻的铭文上,便再一次惊呼出声,甚至比上一次还要难以置信,天帝昊天!
可长离却只看了一眼这雕像,就急不可耐往后面跑去,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这样着急。
就算那女子和她生得一模一样,她也只是有些好奇,此刻她却是如此迫切,仿佛那是她等待了很久的事,自出生起或者出生之前,就渴望不已。
稍小的后殿很快出现在面前,她手一扬,将束火令掷入那凹槽中,而后不等那方斩铁全然消失,就闪身挤了进去。
熟悉的面庞出现在眼前。
那是她的脸。
一模一样,宛若出自同一个模子。
可那不是她。
琢光她轻轻道。
那声音,仿佛来自梦境中的另一人。
第149章
咦, 你等一下啊!
若耶还没来得及看清昊天的模样, 就就长离一言不发奔了出去, 她担心有意外, 便也只能追上去。
才出大殿,沉重的斩铁巨门便在身后缓缓合上, 她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 直呼万幸,心道:这神殿显然只认那令牌,自己若缓上一缓, 恐怕就要被关在里面了。再看前方那袭白衣一晃就消失在另一道门后,她便顾不上抱怨, 匆忙跟上, 进去前,她发现长离竟然将那枚令牌落在了外面,不禁好生奇怪,道:她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跟丢了魂似的?
接住险要掉在地上的令牌后, 她才步入那间外形与前一座相似、但小了一半的石殿。
殿中光线稍暗, 没有昊天殿中那些堆积如山的珍宝,看起来空空落落的,正中也立着一尊昆仑玉雕像, 不过远不如昊天像那样宏伟,站在一尺多高的方台上,身量和普通人差不多, 看衣着是个女子,手中捧着一把同样由昆仑玉雕成的长剑。
而长离驻足于那座雕像前,缓缓探出手。
若耶以为她要去碰触那把剑,结果她却轻轻抚过自剑下探出的指尖,然后转过手,托住那雕像的手背,像是要去握住那只手似的。
长离啊!原本若耶的注意都在长离身上,这时才注意到那雕像的脸,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那女子竟和长离长得一模一样。
除了额心没有朱砂痣,无论是脸庞还是身形,都和长离如出一辙。
若不是长离也在,若耶恐怕要以为她进屋后被什么法术变成了这座玉雕。
她是谁?为什么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还是这就是你?她盯着那尊雕像连声问道,她事先不知道这件事,是以见到雕像后根本难以克制心底好奇。
长离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仰头望着那雕像,漆黑的眼中起伏不定,最终定格为一抹感怀,犹如跨越了千年万年,口中喃道:琢光
声音微微颤抖,单是听就能察觉其中隐含的巨大情绪。
若耶皱了皱眉,她从来没有见过长离这般模样,哪怕是在提及钟明烛时,她都不会有如此剧烈的动摇。
在落寞难过时,情绪也是淡淡的。
而眼前这个长离,虽然模样和声音都是若耶熟悉的,但神情举止却像是另一个人。
你是谁!她目中闪过一丝警惕,悄悄执了八荒镜在手,另一只手往长离肩膀探去,可还没有碰到,长离忽地伛偻起身子,一只手颤抖地捂住眉心,露出痛苦之色。
若耶又是一惊,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片刻犹豫,长离已跪倒在地,虽然她努力咬紧了牙关,仍不由自主发出痛苦的低呼,扣紧的手指节发白,很快,便连跪都跪不住,身子无力倒下蜷缩起来,浑身骨头都开始咯咯作响。
见她死死捂着眉心,仿佛要将那处按出个洞来,若耶想起钟明烛曾经提过长离自小患有头痛之症,顿时反应过来,当即将她扶正,掰开她的手,然后默念法诀,指尖携一点氤氲了水色的灵光,往她额心点去。
鲛人一族擅幻术,同样也擅长安抚躁动的生灵,她听钟明烛说过暂时还没有找到治好长离的办法,此时施展族中秘术,只是想叫长离不那么难受。
下一瞬,她惊觉有一股剑气在长离体内游走,而那七枚玄冰针结成的封印,竟已产生裂纹,随后,她便发现那剑气是自长离灵海中溢出的,并且还在不断扩散,随着剑气愈来愈多,那封印上的裂痕也越来越深,而她灵海深处,仿佛有什么要呼之欲出。
若耶尝试了一下压住那股剑气,然而她用以试探的力量一触到那剑气,瞬间就化作虚无,连一点波澜都激不起。
她从未见识过如此凛然不容违抗的剑意,不由自主睁大眼,察觉四周灵力开始动荡,而那封印快要破碎,她当机立断就自长离身边逃开,双手捧起八荒镜往前一推。
霎时就觉剑气席卷而至,势不可挡,若无八荒镜相护,若耶觉得自己眨眼就要碎成千万段。
可就算这样,她也只能支持一时,在那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力量前,她那点抵抗是如此微不足道,捧着八荒镜的手臂被压得缓缓屈起,再过不了多久,那镜子就要脱手而出。
这该如何是好,难道今日就要死在这了吗?
就在她束手无策之际,八荒镜上铭文忽地闪烁起来,镜中漾起水纹,因为长离就在雕像脚下的缘故,那雕像的影子也倒映在八荒镜中。
随后,若耶便觉得八荒镜中的灵力突然发生了变化,不多时,一团模糊的影子自镜中跃出,下一瞬,若耶便觉得手上一轻,那狂乱的剑气竟平息下来。
若耶心有余悸靠着墙,急促地喘着气,一动就觉得手足发软,连站立都有些艰难。
她并非没有过命悬一线的时候,可以前种种危险加起来,都不如刚刚那剑气给她的压迫来得大。自爆发到终止,其实连一盏茶功夫都没有,她却觉得自己在三途河畔晃了数载,只差一线就再也回不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待气息稍稍平稳,被惊惧慑住的头脑才勉强寻回几分理智,她看了看八荒镜,发现上面的铭文已经暗了下去,镜面也重回漆黑,其中半点光都无,那倒映出雕像的水纹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似的。
随后,目光落到远处,见长离双目紧闭躺在地上,她急忙走过去,叫道:长离!长离!你怎么样了。
她叫了几声,长离却一点反应都无,她心里一紧,连忙探出灵力去查看长离情况,发现对方气息尚在,只是晕了过去,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抱着八荒镜缓缓在长离身边坐下,目光在殿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咫尺畔的雕像上。
只见她神情平和,唇角微扬,挂一抹浅笑,双眼微垂,乍看是在平静地望着手中的长剑,但仔细一瞧,目光却没落在剑上,而是透过那长剑,投往很遥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