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栩川抽回手,与陌生人的身体接触总是让他觉得很紧张。
为了掩饰紧张他弯下腰,像模像样地看了看排气管,张口道:您这车
他张了口,却并没想到下文该说什么,卡壳卡在那里。
没听到下文,贺衍之便顺下去问:怎么?
这车很漂亮!柏栩川想了半天,想出了一个不会出错的评价,虽然听起来可能比较外行。
幸而贺衍之似乎对这句称赞十分受用,他点点头:谢谢。
年轻人蹲下去后抬头冲他笑,笑容明亮,直达眼底。
这个笑容也终于帮助贺衍之想起了这是谁。
噢。
这就是那个让我妹妹口口声声喊崽崽的男人。
这么大一只的崽崽?
大长腿的崽崽。
柏栩川自然不可能知道贺衍之现在在想什么,他重新站起来,让开一点,笑眯眯问:贺先生,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变速器出了点问题。
贺衍之把零件拆下来,换上备用的。
柏栩川把工具递给他,看着他动作潇洒地换零件,手指迅速拧着螺丝,站起来试点火,侧耳听发动机的声音。
修个摩托车都赏心悦目。
柏栩川闲着没事,站在一旁,忽而想起这些天潜伏在贺衍之粉群里,被科普的一些旧事。
贺衍之这人一直都相当低调,但奈何天生吸引眼球。虽说现在捧他是全球性政治正确,年轻的时候可没少被喷。
他二十四岁那段时间可能是缺钱,有一年时间疯狂轧戏,被媒体狠狠批评,说他飘了玩大了,口碑要毁尽。
而他的还击是靠三部不同的电影,在一年内包揽了国内三金,完成了史无前例的全满贯。
看到这里已经会让人觉得极度夸张,但和他后来创造的成绩比起来,却是不值一提了。
贺衍之这个名字就犹如神话一般。
柏栩川正在神游外太空,贺衍之侧目看来,见他手里拎着工具箱发呆,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贺衍之问:会骑车吗?
?柏栩川回了神,脱口道,不会
他被召唤回地球,定睛一看,发现摩托车火已经点着了。
贺衍之戴上头盔,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多出了一个备用的,两根手指拎着递到他面前。
小兄弟。贺衍之低沉的声线带着点漫不经心,谢谢你帮忙。车修好了,要不要跟我去兜兜风?
既然夸赞了车很漂亮,大概是会想要试一试的吧?
诶?
车修好了对。
车修好了,谢谢我帮忙我帮了什么忙?
送了工具箱,然后在旁边吹捧了两句男神修车技术好还是在心里吹的。
要不要去兜兜风
这是一个邀请。
柏栩川试图从邀请人的眼神中了解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但他现在戴着头盔,看不见。
这么对峙了大概五秒,贺衍之笑笑,正要收回手。
手里一轻。
柏栩川接过了头盔,给自己戴上了。
好啊!
他听见身后传来清越的声音,然后车身微微一沉,那男孩道:那就麻烦贺先生了。
相对于身高,这分量,意外的轻。
贺衍之不知怎么又想起妹妹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崽崽多吃点!
柏栩川直觉贺衍之在笑,但是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内心有点惴惴。
身下的机械野兽震动,他手里还提着工具箱,觉得挺碍事。
转头看到岑少阳正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就朝他扬了扬手,把箱子搁在了路边草地上。
岑少阳刚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正想着也过来打个招呼,却见他川哥接过了贺大哥递过来的头盔,长腿一跨上了车。
耶,这是什么发展?贺大哥家不就在旁边么?
这是车修好了不算,还要试试车是怎么的?
问题是车想也不可能是川哥修好的啊
太极拳少年手扒着阳台栏杆,陷入迷惑。
*
柏栩川扣好头盔,没坐过摩托车后座手不知道往哪放,看了一圈就靠背后面的金属架适合扶着。
贺衍之回头看了看,见他手向后反着抓住金属架,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他抓紧。
隔着头盔听不清他说什么,只能看见嘴一张一合。
柏栩川又把挡风玻璃掀起来,听见贺衍之丢下一句我骑车不怎么慢。
不怎么慢。
这是怎么一个速度
柏栩川还在想着,将将把头盔戴好,车子就一下子冲了出去。
天哪,这速度!
飚起来之后热风呼呼掠过全身,柏栩川惊得睁大眼睛,无声地在面罩里尖叫这个车速虽然容易造成惊吓,但也实在太特么解压了。
一个字,爽!
他的衣裳被风鼓起来,风直接亲吻着皮肤,快速带走表面的水分。
因为是清晨,太阳还不那么晒,室外的温度也没那么高。
贺衍之从小路驶上主干道,一路畅通无阻,柏油路路面洁净。
路边指示牌写着:
新野大学城,19km;周南机场,45km。
柏栩川的视线掠过周遭无声退后的苍翠树木,望向前方。
贺衍之黑色的外套没有扣紧,拉链被风一吹直接散到了底,呼啦啦向后飞腾。
柏栩川一个没注意,直接被外套糊在了脸上,幸好被头盔护住,不然这一下肯定相当疼。
他刚刚看到了指示牌,心里猜测贺衍之此行的目的地。
以这个速度,到大学城只需要十分钟。
并没有多久,柏栩川眯着眼睛,远远已经看到了学校标志性建筑的轮廓。
公路在这里分岔,贺衍之拐上通往学校的小路,他速度慢下来,但仍然很快。
突然,十字路口一个急拐弯,柏栩川身体惯性向反方向甩去,重心偏移太多,眼看就要摔下去。
好在他反应够快,立刻伸手牢牢箍住骑手的腰。
摩托车在快速过弯中向地面倾斜,再重新直立。
离大学城的中心区还有一公里,贺衍之感觉不对,很快把车停了下来。
车已经停了,而惊魂未定的柏栩川仍然死死闭着眼睛不肯睁开。
手揪着贺衍之背后的衣服,外套的一角被他攥成了一团。
身下的野兽已经停止了呼啸。
但柏栩川还未适应脚踏实地的感觉,胸膛起伏,一下一下地呼吸着。
贺衍之很快摘了自己的头盔,跨下车,把腿软的柏栩川弄下来,给他摘了面罩,解开领口上侧的两颗扣子,揭下头盔。
年轻人发顶几撮翘起的毛已经被头盔压平,脸色苍白,呼吸不稳,眼睛紧闭,被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