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想尝张卿的羹汤,倒不如说是想听听他的治国理论,虽然后世流传甚广,但能亲眼见到,又是另一番风景。
两人在这感叹唏嘘,门外却传来吵闹之声。
不如我们找人评评理。
好,找人就找人,但可不能找你认识的人。
谁会使这种下作手段,我看那边两位并不是本地人,不如就找他们来品评。
另一人一扫视,好。
枫阵忽觉不对劲,咋这吵闹声越来越近,再一回头,一堆人呼啦啦奔了过来,竟全是朝着他们来的。
为首两人自报家门,其中一人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请两位定个高下?
如何定?枫阵问。
我与李兄各手书一帖。
听闻是比字,枫阵倒是放心不少,颜颐却道,那你们可以找中正官来品评。
李释道,中正官乃是张兄的叔父,自然偏向于他。
旁边有人道,我看这两人年纪太小,恐怕连字都写不好。
是啊,这么年轻,哪会分辨得出好坏。
还有一个拿着把剑,好像是个武夫,会不会写字还难说。
枫阵心中郁闷,既然这些人这么怀疑他们两人的能力,那怎么不找别人,想想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那就去看看吧,若两人水平差不多,那就糊弄几句,若是水平相差很大,那就头疼了。
水平相差太大,两人还要找人品评,要么是眼瞎了,要么是别人都不敢说真话,他们就来当这个冤大头。
两人跟着来到外面,一行人浩浩荡荡。
字帖在哪?枫阵问。
就在不远处,李释道,看见前面那个高台了吗?
枫阵点头。
高台左右各挂着一幅字,一幅是张兄的,一幅是我的。
远远望去,高台两边确实挂着字,白色的绢布之上龙飞凤舞,远远看去,两幅字都不差,这下枫阵倒是收起了之前那点小心思。
喂,你在干什么?一人大叫道。
这个疯子滚远点。
言语上的驱赶并没有什么作用,那衣衫破烂之人并没有走,反而抓起旁边放的毛笔,在绢布空白之处疾书,一幅好好的字瞬间被破坏。
李释看清发生了什么之后,冲上前去夺走那疯子手中的笔,言语激动,手足无措地看着那副字喃喃,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接着,他又怒而问张麟,是不是你的主意?
什么?张麟愣住。
是不是你怕我胜过你,所以故意放这个疯子进来,你好歹毒的心思。
听到李释的指责,周围人窃窃私语,不少人都是和李释同样的想法。
是啊,这疯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找到了人品评之后来,分明是故意破坏,怕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评价。
这品评之人来自枫家,位列书榜十四,怎会屈服于张家的威名之下,张麟怕是心虚,才会想出这个一个主意。
张麟顿时沉下脸,你莫要空口污蔑人,我自认能靠实力胜出,为何要想出如此下作之策,我还要怀疑是不是李兄怕输,所以想出此自污之招。
是啊是啊,我看张兄的字一气呵成,远胜李释的字,怎会想出此等招数,定是李释想要污蔑张兄,旁边有人应和道。
我看也是,李释才学、家世样样不如张兄,便想弄臭张兄的名声,什么找外人比试,分明是想借机让张兄出丑。
李释涨红了脸,道,我没有。
不是你,还能是谁,张麟不屑道。
☆、第 43 章
众人吵吵嚷嚷,光听对话,也分不出谁对谁错,不过幸而那疯子没将原来的字涂掉,枫阵还能看到两人的作品,两边看了,从技法、结构等等来看,风格迥异,但差别不大,皆能评到中等,已是十分不错。
可惜。
可惜什么?颜颐道。
可惜缺了点神韵,看惯了先祖、柴重筵等等名家的字,枫阵看了两人的字,虽说练习够了,但总觉得少了什么。
咦,枫阵眉梢一挑,那是
拨开众人,枫阵走到白绢之下,拿起一角,眼珠便再也不敢转开。
去去去,你这疯子再不走,我可打人了,另一边,一人不耐烦地驱赶着。
多好的绢布,不写可惜了,被称作疯子的人自言自语,提笔便往白绢上写。
等等,见那人拿起竹竿,便要往下抽,枫阵出言阻止,不过有人比他更快,一剑出鞘,还未看清,剑已回鞘,竹竿断做几节。
看守之人拿着断竹,截面与他手齐平,一时之间又惊又怕,不敢再动。
倒是那疯子丝毫不受影响,笔走龙蛇,虽认不出他所写的字,单看他运笔,便觉萦回流转、变化自如。
一个疯子而已,写的什么玩意,撕了,撕了,张麟道。
可是,看守之人目光游移,看看颜颐,又看看张麟,背上冷汗直流。
没用的东西,张麟又指了一人,你,去撕了。
那人上前,刚要动手,却被一柄剑挡住,他颤颤开口,这里是张家的地盘,你敢动手?
颜颐没动,也没将剑挪开,那人不知该如何办,一时僵在那里,反倒是给了那疯子写完的机会。
见对方收笔,枫阵恭敬道,在下薄郡枫阵,不知阁下姓名?
啊,那人回过神,见到一堆人看着他,手中毛笔落在地上,表情也僵住,又想起枫阵问他姓名,他木木答道,裴裴,裴芝。
芝,神草名,可惜他此刻看起来不像神草,像地里长出的杂草,衣服又脏又旧,还有一股臭味,头发乱蓬蓬的,插着茅草。
裴芝?裴芝是何许人也,你听过吗?
没有啊,我从没听说过此人。
什么啊,原来是个没名没姓的小人物,亏我还以为是像柴重筵那样的狂士。
也许是想像柴重筵那样出名,可惜字写得太烂,还是先将字练得有柴重筵十分之一再来。
是啊,柴重筵乃是当世鬼才,这个疯子,不过东施效颦而已。
李释悄声问枫阵,他的字真的很好?
枫阵没有答,却笑意渐深,看得李释心里毛毛的。
李释又去看自己那块白绢,可看了半天,直觉得那字如爬虫蝼蚁,一点美感都没有,他又硬着头皮凑了过去,问道,这字哪里好?
你写写看,枫阵道。
李释拿起纸笔临那白绢上的字,可怎么写,怎么觉得别扭,这是何字?这里为何要如此转,这笔画根本写不出来,还有这里,这一笔变化如此之繁杂,根本就是多余之笔
李释练习之时,不知道三人已悄悄离开,此时正坐在一间食肆,其中一人狼吞虎咽,把上菜的小厮都吓到了。
边吃,那人边道,多谢你们请我吃饭,我已经两天没吃了。
听到他的话,枫阵想起了另一位,因为练习书法而忘了吃饭,以至于饿倒在雪地。
书道虽然重要,但身体更重要。
你在说什么?裴芝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难道不是因为练习书法,忘了吃饭?枫阵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