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砜走到水槽边,把笤帚里的垃圾倒进桶里:“放着吧,别洗了。”
“噢。”梁白玉很识趣的退开,“你家洗锅的东西挺好用的。”
“是晒干的丝瓜瓤。”陈砜说。
梁白玉拿抹布擦手上的水迹,灶台那里响起男人的问声,“为什么不吃了?”
“饱啦。”梁白玉把抹布放下来,“那我就……”
“锅里还有汤。”陈砜突然出声。
梁白玉走到他背后,踮起脚在他左耳的阻隔扣上吹了口气:“你确定?“
“喝点吧,暖暖胃。“陈砜揭开灶台上的另一个锅,清淡的菜汤味扑了上来。
汤里就一点青菜,指甲盖大小的生姜,没别的了。
陈砜盛了一碗汤放到灶台上:“温的。“
梁白玉端起来喝两口,他放下碗,从口袋里拿出那串蔫了吧唧的山芋藤手链。
陈砜正要给他爸盛饭,手就被拉住。
说是拉,不如说是挑勾。
就用的一根手指。
梁白玉把山芋藤手链戴到他腕部,松松的打了个结,笑得满意又好看:“送你啦。”
第9章
那串山芋藤手链被陈砜放在了橱柜最上面,他手糙,劲儿大,把它取下来的时候很小心,生怕它断掉。
陈砜看了它一会,转身带上门去父亲那屋。
夜里陈富贵要解小便,打地铺的陈砜立刻爬起来,搀他去墙角的尿桶那里。
陈富贵的身子骨原先很不错,他是去年给人修房顶时摔了下来,自己也不当回事,拖着不去县里看医生,随便吃了点药。
到年底人就不行了,天气一转变哪都酸痛,现在他根本做不了重活,走个路都难。
“咳……咳咳……”
陈富贵咳得厉害,小便洒得到处都是,他狼狈又无力,真的老了。
儿子还没成家娶妻生子,他这个当爹的就已经成了累赘,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抱一抱孙子孙女的那天。
陈富贵想到梁家那个孩子,脸色一沉,当务之急是阻止儿子跟对方有更多交集。
“那杨家闺女……肚子里有墨水,是个文化人。”陈富贵回到床上,五脏六腑像漏了哪,喘气困难。
陈砜拿抹布给他擦裤子上的尿液,发现味道很重,面积不小,便去衣柜里找新裤子。
陈富贵闷咳了会,朝地上吐出一口老痰,他瘦黑凹陷的脸泛青,嗓子里“嗬嗬”作响:“你不是爱读什么张爱玲写的书吗,还有那三毛的,你一个人看,遇到不懂的只能瞎琢磨,不如和她多交流交流。”
煤油灯里的油要烧完了,水泥墙上是陈砜翻找衣物的影子,比平时还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