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女侍卫轻声应着,起身后退数步,转身踏步离开。
神殿深处突然传来了几声清脆的啼叫声,羲和嘴角露出淡淡微笑,继续将目光转回石板之上,久久未曾挪身。
……
天宫,某处隐藏在云雾中的洁白宫殿内。
重重粉色帷幔让此处多了几分暧昧的氛围,一名名美丽的百族侍女跪坐在莲花池旁,双手交叠、低头不语,汇色生香、各有千秋。
莲池旁,那名身着月白绸面长裙的女神,正皱眉看着跪伏在面前的两名侍女。
“逢春神还不来吗?”
那两名侍女浑身轻颤着,忙将吴妄的话语重复了一遍。
常羲皱眉不语,水池中的那些莲花仿佛都黯然失色。
“来人!再去请!”
常羲一拂衣袖,立刻有两名穿着打扮更为精致华贵的侍女应声,自莲池旁起身,就要走去门外。
“且慢。”
常羲目中划过了少许思索,看了眼四处的布景,又道:“将酒宴搬去殿外,你们就告诉那逢春神,吾不过是想看看他在天宫是否舒畅。”
莲池旁的女子尽皆动了起来,那两名侍女答应一声,走路的姿态总归不免有些妖娆。
三次相请,已是足够表达自己的诚意。
但常羲心底却没什么底气。
这个逢春神的底细,常羲一清二楚,更是知晓逢春神的母亲是何等的狠辣角色。
对天地大势,常羲并不怎么关注,她也没心思去关注。
但对于自己的陛下,常羲却是再了解不过。
整个人域神农纪元,陛下都被伏羲所困,流落在人域之中,仅有羲和一神知晓陛下的下落;她虽知晓此事,却苦于无法与陛下联系,只能在月宫静静等待,最后不得已陷入了沉睡。
帝夋回返天宫,将她自沉睡中吻醒的那一刻开始,常羲就察觉到……
陛下变了。
但陛下还是那个陛下。
若说具体的变化,除却陛下在那些事上似乎更感兴趣、有了更多花样,原本眼高过天、看神灵生灵俱为蝼蚁的陛下,竟开始夸人了。
不错,被夸的那人,就是无妄子。
常羲知晓,她那位羲和姐姐,对陛下无比重要,是陛下真正的倚靠。
但羲和姐姐并不知晓,陛下对她常羲才是最为信任,最能卸下防备,在酒后醉后说出几句旁人绝对听不到的话语。
陛下失态时曾破口大骂:
‘那个伏羲,那个伏羲凭什么,凭什么推演阴阳八卦,囊括吾缔造的秩序!
这天地秩序是吾所创造,他凭什么去诠释这个天地,凭什么他能贴近秩序,否定吾这个秩序之主!
他就是个混蛋!妄图窃取吾这天地的混蛋!’
陛下也曾在志得意满时,在自己耳旁轻声说着一些秘密:
‘美人儿你可知,吾现在已有些分不清,到底吾是吾,还是三鲜是吾。
三鲜道人的路途,就如吾最真切、最清晰的梦境,吾明明是反压制着伏羲,明明三鲜只是吾分化出的意识,但他现在,却时刻影响着吾之情绪、吾之神魂。
唉,甚至吾有时候都开始厌烦这个天帝之名,想着不如就让烛龙归来,毁灭这一切,让天地重新开始。
吾开辟的第五神代已经足够久远了,不是吗?
吾始终,距离第三神王的那般登峰造极的境界,还差了一步,就差一步。’
当然更多的时候,还是这般的情话:
‘美人儿,吾的好美人儿,你可知吾在人域沾染了多少人欲。
生灵大乐,何其欢愉,然生灵不知其神髓,不明其根源,何等低劣。
但在这低劣之中,生灵倒也有可贵之处,蜉蝣者朝生夕死,菌人者岁过六寒,但在那无数生灵中,却能诞生出刹那之美。
你就是最美的那个。’
这些话,羲和姐姐自是不可能听到的。
常羲如此想着,素手微微抬起,周遭帷幔自行滑落,已有两名面容娇媚的少女向前,为她褪下了身上的长裙。
这位月宫之主漫步走向莲池中央,莲池各处泛起了氤氲的白雾,那些莲花悄悄闭合,似是有了灵性,不敢在此神面前显摆。
待她玉足迈入水中,整个莲花池宛若都被洁白月光笼罩,那撩起的水声钻入旁人耳中,让帷幔后的几名侍女都忍不住呼吸粗重。
‘羲和姐姐,你到底懂不懂陛下。’
常羲嘴边带出少许冷笑,那双桃花眼中绽出迷人的光彩,身形却缓缓沉入莲池底部,躺去了那白玉砌成的石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