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钦步入宫门,径直去往越帝的寝宫,没有留意一路上朝他头来的目光,不管他们是觉得好奇,还是觉得好笑。
说起来盛京的王公每个都是他的亲族,如今他走在宫闱里,却和举目无亲没什么两样,让人只觉悲凉和讽刺。
秦钦眺望着前面的越帝寝宫,唇角浮出了一缕笑。
他走上丹壁,在紧闭的殿门外等待奴才通禀。
倏尔殿门开了,内监迎出来道:“殿下请。”
秦钦抬步进去,边走边环顾空旷冷寂的外殿,如今只有这个地方还能让他察觉到一丁点熟悉。
这曾是他父皇的寝宫,他小时候常这儿玩耍,在他父皇和母后膝前承欢,讨他们高兴。后来也是在这儿,在他父皇驾崩后不久,风云瞬变,他的叔父带兵冲破这间大殿,将他和他的母后从他父皇身边逐了出去。
他又看向殿上,记得他父皇在世的时候很宠爱他,常抱着他一同坐在殿前的龙椅上理政,告诉他,他是大越的太子,以后也会坐在这儿日理万机。
“殿下?”
秦钦也不知他何时停下了脚步,直到内监唤他,他才回过神来,将目光从那把漆金的龙椅上挪开。
宫人一左一右地推开了内殿的门,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还伴随着一两声气若游丝的喘息。
看来越帝果真如传言一样已病入膏肓,能撑到现在,兴许是太医的医术高明的缘故。
秦钦在内殿外面停留了片刻,稍沉一口气才进去。
他穿过纱幔,绕过屏风,到了龙榻前,见旁边还站着三个身着锦衣的男子,有两个岁数看上去同他差不多,另一个稍小些。
最年长的男子单独站在床头边上,神色严肃,端着手绷着脸,不像善茬。
另外两个则站在床尾,大的那个看着儒雅谦恭,即使已是秋日,手里也握着把折扇;小的那个脸色不算难看,但是神色傲慢,从他进来起就打量着他。
秦钦多的没看出来,只看出他们三人看似像兄弟,实则派系分明,近乎各自为营。
他驻足,有床幔的遮挡,他看不清里面,只拱手,“秦钦见过叔父。”
里面的人咳嗽了两声,将手伸出帐子招了招,以虚弱的声音道:“秦钦,你……你过来让叔父瞧瞧。”
待宫人打起床幔,秦钦走上前去,随之看清了躺在床上的人。
二十年不见,当年狼子野心、奸诈凶悍的篡位之人,已经成了个将死的老头。其实他叔父的年岁不算老,就是人为因生病而变得枯瘦,头发也早早地白了去,看着已然垂老。
他对着越帝笑了笑,拱手道:“叔父,侄儿回来了。”
越帝看着他,仔仔细细地看了半晌,而后点了点头,“这些年你受苦了,回来就好,朕已赐你世袭爵位,之后就安心留在大越。”
站在床尾边上两人小声谈论:“父皇这是怎么了,当初他也召过秦钦回来,可人家还没踏进大越,就又被他送去了祁国当人质,现在怎么反倒安慰起人家来了?”
他身边年长的人答:“父皇不说些客套话,把当年的恩怨绕过去,难道还得向他赔礼,或者继续翻脸不认人不成?”又笑言,“别忘了,人家有祁国撑腰,不是父皇想不理就能不理的。”
“老三老五,你们在嘀咕什么?”
越帝一声呵斥,再是微弱,也两个男子立马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