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挂着两个黑眼圈,人消瘦的不成样子,近来也是未进多少水米,脸色蜡黄,两只眼睛空洞洞的,像是没有聚焦一样。
“妈,你们放开我妈!”
“别害我儿媳妇啊!我儿已经死了,要是她再没了,你让我孙儿怎么办啊?”
“呸!你这黑'份子想上天吗?”穿着军装的女学生冲老妇人吐了一口唾沫,“你这老不死的是不是要阻碍进步?”
“轻伤不下火线,她今天就得跟我们走!”
那些所谓的人扭起周锦的胳膊就把她拖走,这个可怜的女人已经饿的头晕眼花了,她看不清路,看不清人的面孔。
周围的人围了一圈,他们七嘴八舌唾沫横飞的指责着邹明信乱传资本主义的坏思想,可怜见的他只是个老师,他在教授学问而已。
周锦晃晃悠悠的跪在插着红旗的主席台上的最中间唱主角,一堆不用化妆就像极了牛鬼蛇神的东西,啊,不,是人撅在她旁边咿咿呀呀唱着大戏。
几个壮年男人按着年仅十一岁的邹成言看着自己母亲受辱,他心里像是有千根针在扎,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他说不出话来,更无法呼吸,这就死了,这就要疯了。
这是怎样一出闹剧啊!
父亲啊父亲,那是个坚强的男人,至死也没有承认自己勾结资本主义做了背叛国家的坏份子。
母亲啊母亲,那是个坚强的女人,她挨了无数的唾沫和殴打也没有替自己的丈夫认罪。
“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到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从六八年十二月开始,华国政府组织了大量城市“知识青年”离开城市,在农村定居和劳动的政治运动。
那些人又寻找了由头,把邹成言一家人打散了,叫周锦去大山上,把邹将军下放到牛棚里,邹成言跟着爷爷照顾他,而邹老太太被女儿带走,和他们一家被送去改造了。
走的时候,周锦还是个阴阳头,她摸了摸儿子的头,“好好照顾爷爷啊,妈妈一定会想办法来找你们的。”
“妈,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人害了爷爷。”邹成言郑重的向母亲保证了,在这样的时代,一家人很少有团圆的的时候,他珍惜此刻的相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最后还是憋了回去。
他是个男子汉,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父亲含冤而死,他要撑起这个家了。
在另一个城市,一群戴着袖章的年轻人暴力拆开了一个房门,他们一进屋就打砸起来。
“这是写坏思想的书,烧了它!”
“不,留着它,要给这本书的主人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