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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弱者的愤怒(2 / 2)

“我想是的,至少——你是什么意思?”

“您证明了在前门关上到莱弗森先生走上楼之间相隔了十分钟。据我所知,他说他回家之后直接上床了。但看来不是这么简单。我承认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对秘书的指控是凭空想象,但是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证据证明这个指控是完全不可能的。不过您的证词给了他一个不在场证明。”

“怎么说?”

“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说她于十一点四十五分离开了她的丈夫,而秘书是在十一点上床睡觉的。他唯一可能的犯罪时间是十一点四十五分到查尔斯·莱弗森回来之间。现在,如果如您所说,您坐在房间里,开着门,那他不可能从房间里出来而不被您看见。”

“是这样的。”对方表示同意。

“没有其他下楼的通道了吧?”

“没有。要去阁楼,他必须经过我门前,而他并没有出现。我很肯定。而且,不管怎么说,波洛先生,正如我刚才所说的,那个人温顺得像个牧师,我向您保证这一点。”

“是的、是的。”波洛安抚道,“我知道。”他停顿了一下,“但您仍然不打算告诉我您和鲁本爵士为什么争吵?”

对方的脸涨得通红。

“你从我这儿打探不到任何东西。”

波洛抬头看着天花板。

“我一向很谨慎,”他低语道,“当有女士牵扯其中的时候。”

维克多·阿斯特韦尔猛地跳了起来。

“该死的,你怎么——你什么意思?”

“我指的是莉莉·玛格雷夫小姐。”波洛说。

维克多·阿斯特韦尔站在那儿犹豫了一两分钟,然后他的脸色平静了下来,又坐下了。

“对于我来说,您聪明得过分了,波洛先生。是的,我们是为了莉莉吵架的。鲁本想向她捅刀子,他发现了一些关于那个女孩的事情——伪造推荐人之类的。但这些我一点都不信。

“之后他越说越离谱,指责她晚上偷偷下楼,跑到屋子外面跟其他人碰面。我的天哪!我诅咒了他,我说曾有比他优秀的人因为说了比他刚刚所说的还要轻的指责而被杀。这让他闭嘴了。当我离开的时候,鲁本显然有点怕我。”

“我毫不怀疑。”波洛表现得很礼貌。

“我对莉莉·玛格雷夫的评价很高。”维克多换了一种语气,“她绝对是个好女孩。”

波洛没搭话。他盯着前方,似乎在发呆,接着他猛地回过神来。

“我想,我必须出去透个气。这里有酒店吗?”

“两间。”维克多·阿斯特韦尔说,“在高尔夫球场上面的高尔夫酒店,和在车站边上的米特酒店。”

“谢谢。”波洛说,“是的,我应该出去散个步。”

高尔夫酒店,正如其名,坐落在高尔夫球场上,与高尔夫俱乐部的房子相邻。波洛宣称的“出去走走”的第一站就是这家酒店。这位小个子男士有自己的做事方式。进入高尔夫酒店三分钟之后,他已经在跟女经理兰登小姐私下打探消息了。

“我不想让您为难,女士。”波洛说,“但您看,我是名侦探。”

他一直喜欢简单明了。此时,这个方法立即奏效。

“一位侦探!”兰登小姐惊呼道,怀疑地看着他。

“不是来自苏格兰场。”波洛向她保证,“事实上——您可能已经注意到了?我不是一个英国人。没错,我是接受了私人请求,来调查鲁本·阿斯特韦尔爵士的死亡事件的。”

“真的吗!”兰登小姐充满期待地盯着他。

“正是如此。”波洛笑着说,“我只向像您这样谨慎的人透露这件事。我想,女士,您可能可以帮到我。您是否能想起任何一位住在这里的男士,在谋杀发生的那天晚上不在酒店,十二点或者十二点半才回来?”

兰登小姐瞪大了眼。

“您不会认为——”她吸了口气。

“杀人犯住在这里?不,不过我有理由相信,那天晚上住在这里的一位客人当晚去邦德堡那边逛了逛。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他可能目击了一些事情,虽然对他没有任何意义,但对我会有帮助。”

女经理貌似精明地点了点头,表现得像是完全理解了侦探的思路和逻辑。

“我完全明白。现在让我看看,那天的客人都有谁。”

她皱着眉,显然正在脑中回忆着名字,并不时翻阅一下记录,帮助她核对记忆。

“斯旺上尉,埃尔金斯先生,布莱昂特少校,老本森先生。不,先生,我相信没有人那天晚上不在酒店。”

“如果他们有人离开了,您会注意到的,对吧?”

“哦,是的,先生,您要知道,不太有人晚上外出。我的意思是,绅士们会外出用餐什么的,但他们不会在晚餐之后离开,因为——好吧,这里也没有地方去,不是吗?”

阿伯茨十字这里除了高尔夫,没有什么其他吸引人的地方了。

“确实如此。”波洛表示同意,“那么,女士,就您所记得的,那天晚上没有人离开酒店?”

“英格兰上尉和他妻子晚上出去吃晚饭了。”

波洛摇了摇头。

“我指的不是这类外出。我会去另一家酒店再碰碰运气,是叫米特酒店吧?”

“哦,米特酒店。”兰登小姐说,“当然,那里的人很可能出去走一走。”

她语气里的不屑虽然含糊,却很明确。波洛狡猾地撤退了。

6

十分钟之后,他对米特酒店说话直率的女经理科尔小姐重复了同样的话。米特酒店的装潢没有那么浮夸,价格比较低廉,坐落在车站边上。

“那天晚上有一位先生出门了,我记得是大约十二点半时回来的。这是他的习惯,在晚上的那段时间出去走走。之前也出去过一两次。让我想想,他叫什么来着?等一下,我记不起来了。”

她抽出一本大账本,开始翻阅记录。

“十九号、二十号、二十一号、二十二号。啊,在这里。内勒,汉弗莱·内勒少尉。”

“他之前在这儿住过吗?您对他熟悉吗?”

“住过一次。”科尔小姐说,“大约两个星期之前住过。我记得那次他也在晚上出去逛了一圈。”

“他是来打高尔夫球的吗?”

“我猜是的。”科尔小姐说,“大部分绅士都是为了这个来的。”

“确实如此。”波洛说,“好的,女士。我对您无限感激,并且祝您度过愉快的一天。”

他回到了邦德堡,表情若有所思,几次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东西看着。

“这个计划必须实行。”波洛自言自语道,“而且必须快,只要一有机会就实行。”

回到宅子后,他第一件事就是问帕森斯玛格雷夫小姐在哪儿。然后被告知她在小书房里处理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的信件,这个回答似乎让波洛很满意。

他毫无困难地找到了小书房。莉莉·玛格雷夫坐在窗边的书桌前写着东西。房间里除了她没有其他人。波洛小心地关上门,向女孩走去。

“小姐,我能否占用您一点时间?”

“当然。”

莉莉·玛格雷夫把文件放到一边,转过身来面对着波洛。

“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在悲剧发生的那天晚上,小姐,据我所知,当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去找她丈夫的时候,您直接回房间休息了。是这样的吗?”

莉莉·玛格雷夫点了点头。

“您再没有下过楼,无论出于什么原因?”

女孩摇了摇头。

“我记得您说过,小姐,您那天晚上没有去过阁楼?”

“我不记得跟您这么说过,不过这确实是事实。我那天晚上没去过阁楼。”

波洛扬了扬眉毛。

“奇怪。”他嘟囔道。

“您什么意思?”

“非常奇怪。”波洛又咕哝了一句,“那么,您怎么解释这个?”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片沾着污渍的绿色雪纺,拿起来给女孩看。

她的脸色没变,但他感觉到她猛吸了一口气。

“我不明白,波洛先生。”

“据我所知,您那天晚上穿了一件绿色的雪纺裙子,小姐。这个——”他轻敲了一下手中的布片,“是从衣服上扯下来的。”

“您在阁楼发现的?”女孩厉声问道,“在哪里?”

赫尔克里·波洛抬头看着天花板。

“我们暂且就说是在阁楼里发现的,如何?”

女孩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了恐惧的神色。她开口了,但犹豫着没有出声,像在检查脑海里的字句。波洛看着她白嫩的手紧紧攥着书桌的边缘。

“我在回忆那晚我是否走进过阁楼……”她说,“我的意思是晚餐前。我不这么认为。我几乎可以肯定我没有。如果这片碎片一直都在阁楼里,警察没有立即发现它似乎非常不可思议。”

“警察,”小个子男人说,“不像赫尔克里·波洛那样想事情。”

“我可能在晚餐前跑进过书房一两分钟。”莉莉·玛格雷夫说道,“也可能是在前一晚。我那天穿着同一条裙子。是的,应该是前一晚。”

“我不这么认为。”波洛平静地说。

“为什么?”

他只是慢慢地摇了摇头。

“您这是什么意思?”女孩低声问道。

她身体前倾,盯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小姐,您没有注意到碎片上的污渍吗?毫无疑问,这是人类的血迹。”

“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小姐,您在罪案发生之后去过阁楼,而不是在那之前。我想您应该告诉我所有的真相,以免更糟糕的事情发生在您身上。”

他站了起来,挺直了身子,用食指指着女孩。

“您是怎么发现的?”莉莉喘着气问道。

“这不重要,小姐。我只想告诉您赫尔克里·波洛知道。我知道关于汉弗莱·内勒少尉的所有事情,以及您在晚上出去见他。”

莉莉突然把头埋进手臂,哭了起来。波洛立刻改变了他指责的态度。

“好了、好了,我的小姑娘。”他拍着女孩的肩,“别难过了。对侦探赫尔克里·波洛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一旦明白了这一点,你所有的麻烦都能解决。你会告诉我整件事的,对吗?你会告诉老波洛爸爸的,对吗?”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是的,真的。汉弗莱——我的哥哥——没有碰他的一根头发。”

“你的哥哥,嗯?”波洛说,“所以谎言是从这里开始的。好了,如果你想让他免除嫌疑,现在就必须毫无保留地告诉我整件事情。”

莉莉又一次坐了起来,把额头的头发往后捋了捋。一两分钟后,她开了口,声音低沉却吐字清晰。

“我会告诉您真相的,波洛先生。我明白现在做任何其他的事情都是荒谬的。我的真名是莉莉·内勒,汉弗莱是我哥哥。几年前,他在非洲的时候发现了一座金矿,或者我应该说,他发现了金子。我无法准确向您陈述这个部分,因为我不知道那些技术细节。不过就结果而言,是这样的。

“看上去这会是一项非常大的工程,于是汉弗莱回来了,带着一封写给鲁本·阿斯特韦尔爵士的信,希望引起他的兴趣。时至今日,我还是不太清楚权益问题,不过我猜鲁本爵士派了专家去考察,然后他告诉我哥哥专家的看法并不乐观,他说汉弗莱你搞错了。之后我哥哥回到非洲,去内陆考察,然后就失去联系了。当时人们猜测他和整个探险队成员都丧命了。

“在那之后,很快出现了一家新公司,专门探索姆帕拉金矿。后来我哥哥回到英国,立马认出这个金矿就是他之前发现的那个。表面上看,鲁本·阿斯特韦尔爵士跟这家公司毫无关系,看上去他们是自行发现那个地方的。然而我哥哥不相信,他坚信鲁本爵士骗了他。

“这件事把他变得越来越暴力、整日郁郁寡欢。我们两个在这个世界上相依为命,波洛先生,因此我必须出来做事养活自己。我想到可以来这里找份工作,同时看看鲁本爵士和姆帕拉金矿是否真的有些联系。自然,我隐藏了自己的真实姓名,而且我必须承认,我用了一封假推荐信。

“这个职位有很多应征者,他们大都比我经验更丰富,所以——好吧,波洛先生,我伪造了一封由佩斯郡公爵夫人写的推荐信,信上对我评价很高,我知道那位夫人去了美国。我想一位公爵夫人的话应该会打动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她当场雇用了我。

“自那之后,我变成了一个可恨的角色,一个间谍,而且直到最近都完全没有收获。鲁本爵士不是那种会随意泄露商业机密的人。不过后来维克多·阿斯特韦尔从非洲回来了,他说话时没那么防备,而我终于开始相信,汉弗莱没有弄错。我哥哥大约在谋杀案发生的两周前来过这里,我晚上溜出去偷偷见他。我告诉他维克多·阿斯特韦尔所说的事情,他很兴奋,说我绝对找到了正确的线索。

“但之后事情却不顺利了。有人看到我偷偷溜出去,便把这事报告给了鲁本爵士。他起了疑心,并且开始调查我的介绍信,很快就发现是伪造的。危机在谋杀发生的那天降临了。我想他认为我的目标是他妻子的珠宝。不管他怀疑的是什么,他都不准备让我再在邦德堡待下去了,不过他同意不就推荐信的事情起诉我。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始终站在我这边,大胆地为我跟鲁本爵士对抗。”

她停下来。波洛面色沉重。

“现在,小姐,”他说,“我们说到谋杀案发生当晚了。”

莉莉吞了口口水,点了点头。

“在这之前,波洛先生,我必须先告诉您,我哥哥又来了,而我再次偷跑出去见了他一面。如之前所说,晚上我回到自己的房间,但我没有上床休息,而是一直等到所有人都差不多睡了,然后悄悄地再一次下楼,从侧门溜了出去。我见了汉弗莱,简单地跟他说明发生了什么。我告诉他我相信他想要的文件在鲁本先生阁楼的保险箱里。我同意在那晚做最后一次绝望的尝试,看看能否拿到。

“回房子时我能很清楚地看到路。穿过边门的时候我听到教堂的钟敲了十二下。我走到楼梯一半的时候,听见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以及有人大叫了一声‘我的天’,一两分钟之后,阁楼的门开了,查尔斯·莱弗森走了出来。借着月光,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脸。但我蹲在他下面的几级楼梯的阴影中,他完全没有看到我。

“他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活动着脚踝,看上去脸色苍白。他似乎在倾听什么,之后努力振作了一下,打开阁楼的门走了进去,喊着没发生什么事之类的话。他的语气轻松愉快,但他的表情暴露了他是在说谎。他又等了一分钟,然后慢慢地走上楼梯,离开了我的视野。

“他走了之后我又等了一两分钟,然后偷偷溜进阁楼。我有种感觉,刚刚发生了什么悲剧。主灯关着,但台灯开着。借着灯光,我看到鲁本爵士躺在书桌边的地板上。我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做到的,但我鼓起勇气,走过去在他身旁跪下。我一下就看出他已经死了,被人从背后袭击。不过他没死多久,我碰了他的手,还是温的。这一切太可怕了,波洛先生。太可怕了!”

她因这段回忆而再次颤抖起来。

“之后呢?”波洛问,很感兴趣地看着她。

莉莉·玛格雷夫点了点头。

“是的,波洛先生,我知道您在想什么。为什么我没有敲钟把大家都叫起来?我应该这么做的,我知道。但那一瞬间我想到,此时我跪在这儿,之前我还跟鲁本爵士吵过架,还偷偷溜出去见汉弗莱,以及我明天就要被遣散走,这些都导向一个致命的结果。他们会说是我让汉弗莱溜进来,然后汉弗莱为了报仇杀了鲁本爵士。即便我说我看到查尔斯·莱弗森走出了房间,也没有人会相信我。

“这太可怕了,波洛先生!我跪在那儿,想了又想,但越想越没有勇气。过了一会儿,我注意到鲁本爵士的钥匙在他倒下的时候从口袋里掉出来了。其中有一把是保险箱的钥匙,而我早就知道密码了,因为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有一次提起被我听到了。我走到了保险箱前,波洛先生,我打开了它,小心地翻查所有的文件。

“终于,我找到了我要找的东西。汉弗莱是完全正确的。鲁本爵士正是姆帕拉金矿背后的老板,他欺骗了汉弗莱,这使得整件事情更加糟糕。这给了汉弗莱实施谋杀一个完美的动机。我将文件放回保险箱,将钥匙留在门上,然后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第二天早上,当女仆发现尸体的时候,我假装和其他人一样非常吃惊,并且受到了惊吓。”

她停了下来,可怜兮兮地看着波洛。

“您一定要相信我,波洛先生。哦,说您相信我!”

“我相信你,小姐。”波洛说,“您解释了很多让我觉得困惑的事情。比如您对查尔斯·莱弗森是凶手坚信不疑,同时又极力阻止我来这里。”

莉莉点了点头。

“我害怕您。”她坦率地点了点头,“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无法像我一样清楚地知道查尔斯·莱弗森是凶手,而我又什么都不能说。我抱着一线希望,就是您能拒绝接手这个案子。”

“如果你没有表现出那么明显的焦虑,我可能会这么做。”波洛干巴巴地回答道。

莉莉迅速地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

“那么现在,波洛先生,您——您会怎么做?”

“我什么都不会对你做的,小姐。我相信你的话,并全盘接受。接下来我要去伦敦见米勒督察。”

“然后呢?”莉莉问。

“然后会怎样呢,”波洛说,“我们拭目以待吧。”

在书房门外,他又看了看手上沾有污渍的绿色雪纺布碎片。

“太神奇了。”他满意地自言自语道,“赫尔克里·波洛的想法真是太巧妙了。”

7

米勒督察并不是特别喜欢赫尔克里·波洛。苏格兰场有一小群督察很欢迎这个小个子比利时人提供帮助,但他不属于其中一员。他总认为赫尔克里·波洛得到的评价过高。他对这次这个案子非常有信心,因此以玩笑话跟波洛打了声招呼。

“你是代表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的,对吧?哦,你真是挑了件艰巨的差事。”

“这件案子,呃……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了?”

米勒眨了眨眼。“除了当场被抓现行的谋杀案,没有比这件案子更清晰的案子了。”

“我相信莱弗森先生提供了一份供词?”

“他最好闭上嘴。”督察说,“他一遍又一遍地说他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没去找过他舅舅。一套愚蠢的说辞。”

“这显然跟证据不符。”波洛嘟囔道,“你对他的印象如何,这个叫莱弗森的年轻人。”

“该死的年轻蠢货。”

“是一个性格懦弱的人吗?”

督察点了点头。

“几乎让人无法相信这种类型的年轻人居然可以——你们怎么说的来着——居然有胆子犯下这种罪行。”

“表面上看确实如此。”督察同意了,“但是,我看过很多这样的案件。把一个堕落的年轻人逼到没有退路,给他灌足够多的酒,再给他一点时间,你就能让他爆发。被逼到无路可退的懦弱的人比强大的人更加可怕。”

“确实如此,是的,你说得很对。”

米勒挺直了腰。

“当然,你有权调查,波洛先生。”他说,“无论如何你都会收到你的咨询费,自然需要假装检查一下证据来满足爵士夫人。我完全明白这些。”

“您明白的事情真有趣。”波洛咕哝着离开了。

第二站他拜访了查尔斯·莱弗森的辩护律师。梅休先生是一位消瘦、干巴而谨慎的绅士,他一开始还有所保留。不过波洛有一套增强对方信任的方法,十分钟之后,两个人就友善地交谈了起来。

“请您明白,”波洛说,“我在这个案子里仅代表莱弗森先生的利益。这也是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的愿望,她坚信他是无罪的。”

“当然、当然,确实如此。”梅休先生毫无热情地说道。

波洛眨了眨眼。“您似乎不太看重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的意见?”

“她也许明天就会像现在肯定他无罪这样肯定他有罪。”律师态度冷淡地说。

“她的直觉当然不是证据。”波洛表示同意,“而从表面上看,这起案子对这位可怜的年轻人非常不利。”

“很可惜他对警察说了他当时做了什么。”律师说,“他坚持的那套说辞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他对您也坚持了那套说辞?”波洛询问道。

梅休先生点点头。“他的说法一成不变,像鹦鹉一样一直重复。”

“这毁了您对他的信任。”这话逗得对方笑了笑,“啊,别否认。”波洛迅速地补充道,并举起一只手,“我很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在您心里,您坚信他是有罪的。不过,现在听我说,我赫尔克里·波洛,想向您陈述一下案情。

“这个年轻人回到家之前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鸡尾酒,毫无疑问还喝了很多加了苏打水的英国威士忌。他满怀……你们是怎么形容的来着?——他像个勇敢的荷兰人。在这种情绪下,他用自己的钥匙开门进了家门,摇摇晃晃地走到阁楼。他在门边朝屋里看去,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舅舅趴在书桌边。

“莱弗森先生此时如之前所说,像个英勇的荷兰人。他大胆地告诉舅舅他是怎么看待他的。他挑衅他、辱骂他,然而舅舅没有任何回应。于是他更加大胆,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自己说过的话,且越说越大声。终于,舅舅长久的沉默让他有些清醒过来。他走近舅舅,推了推他的肩膀,而舅舅在他的一碰之下整个人瘫下来,摔在了地上。

“莱弗森先生的酒一下子醒了。他撞倒了椅子,在鲁本先生的尸体旁弯下腰察看,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沾着些温暖的红色东西。他慌了,愿意做任何事情来撤销自己刚刚进屋时咒骂的话语,以及在屋里回荡的回声。他下意识地扶起椅子,然后匆忙走出门去听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听到了声音,便立刻近乎本能地假装正在敞开的门外跟他的舅舅说话。

“声音没再出现,他相信他听错了。现在周围一片安静。他溜回了自己的房间,立刻决定假装那晚从来没去找过他的舅舅,他觉得这样一切会好很多。于是他编了那套说辞。记得吗,帕森斯说他那时什么都没听到,但莱弗森已经来不及改口了。他不聪明,而且固执,继续坚持自己的说辞。告诉我,先生,这个推理听上去是否合理?”

“是。”律师说,“我想你的这个推理是合理的。”

波洛站起了身。

“您可以见到莱弗森先生。”他说,“跟他说说我的这个推理,问问他实情是不是这样的。”

波洛走出律师的办公室,拦了一辆出租车。

“哈利街 三四八号。”他低声对司机说。

8

波洛没有事先说明就去了伦敦一事让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吃了一惊。在他离开了二十四小时又回到宅子后,帕森斯告诉他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想尽快见见他。夫人在自己的卧室里。她躺在长沙发上,脖子下垫着靠垫,看上去病怏怏的,有些憔悴,完全没有波洛上次拜访时见到的神采。

“波洛先生,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夫人。”

“你去伦敦了?”

波洛点了点头。

“你没有告诉我你要去伦敦。”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厉声说道。

“非常抱歉,夫人。这是我的错,我应该告诉您的。下次——”

“下次你还是会这么做的。”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机灵又幽默地打断了他,“先把事情做了再告诉别人,这果然是你的座右铭。”

“也许这也是夫人您的座右铭?”波洛眨了眨眼。

“是的,偶尔。”对方承认了,“波洛先生,您去伦敦做什么?这您可以告诉我吗?”

“我跟我们的好督察米勒见了一面,然后还见了优秀的梅休先生。”

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端详着他的表情。

“那么,你怎么认为?”她慢慢地说。

波洛直视着她。

“查尔斯·莱弗森有可能是无辜的。”他严肃地说。

“哦!”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跳了起来,把两个靠枕碰到了地板上,“那么,我是对的了,我是对的!”

“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性,夫人,仅此而已。”

他语气里的什么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半坐起来,用一只胳膊撑着头,目光锐利地看着他。

“我能做什么吗?”她问。

“是的。”波洛点了点头,“您可以告诉我,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您为什么怀疑欧文·特里夫西斯。”

“我告诉过你,我就是知道——仅此而已。”

“很不幸,这不够。”波洛冷冷地说,“夫人,请您回想一下那个致命的夜晚,回想所有的细节、所有微小的事件。您注意或者看到秘书做什么了吗?我,赫尔克里·波洛相信,您一定看到了什么。”

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摇了摇头。

“我整晚都几乎没注意过他。”她说,“肯定也没想起过他。”

“您当时在想其他的事情?”

“是的。”

“想着您丈夫对莉莉·玛格雷夫小姐的不满?”

“是的。”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点了点头,“你似乎知道所有事情,波洛先生。”

“我确实知道所有事情。”小个子男人得意洋洋地说。

“我喜欢莉莉,波洛先生,你也看到了。鲁本却因为推荐人以及其他一些这样那样的事情大吵大闹。听我说,我没有说她在这件事上没有说谎,她确实伪造了推荐人。但老天保佑,以前我做过很多更糟糕的事。你必须耍各种小手段才能搞定剧场经理。那时我什么样的假话都敢去写、去说。

“莉莉想要这份工作,于是耍了一些不是那么——好吧,不是那么上得了台面的花招。男人在这方面很愚蠢,他说的好像莉莉以前是一个银行收银员,卷了几百亿潜逃了一样。我那一整晚都很忧虑,因为虽然我一般最后都能搞定鲁本,但他有时真的蠢得可以,就是个猪脑袋,可怜的家伙。所以,我没有时间关注秘书。无论如何,没人会太关注特里夫西斯先生。他只是待在那儿,就这样。”

波洛说:“我注意到特里夫西斯先生不是那种会站出来的人,他不引人注目,也不会突然爆发。”

“是的,他不是。”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说,“他不像维克多。”

“维克多·阿斯特韦尔先生,我必须说,是个火药桶。”

“这真是个非常贴切的形容。”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说,“他在家里随时爆发,像炮火似的。”

“一个急脾气?”波洛说。

“哦,他一发起怒来完全就是个恶魔。”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说,“但老天垂怜,我不怕他。维克多是只只吠不咬的狗。”

波洛看着天花板。

“您无法告诉我任何那晚和秘书有关的信息了?”他柔声嘟囔道。

“我告诉你了,波洛先生,我就是知道。这是直觉,女人的直觉——”

“那是没有办法让一个人被判死刑的。”波洛说,“更重要的是,也无法拯救一个即将因此被判死刑的人。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如果您真的相信莱弗森先生是无辜的,同时确定对这个秘书的怀疑是有根据的,您是否愿意做一个小试验呢?”

“什么样的试验?”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狐疑地问。

“您是否同意接受催眠?”

“为了什么?”

波洛向前探了探身子。

“如果让我来说的话,夫人,您可能不相信,但您的直觉是建立在一些下意识间看到的事情上的。我只能说,这个试验可能会对查尔斯·莱弗森,那个不幸的年轻人很重要。您不会拒绝吧?”

“谁来催眠我呢?”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继续狐疑地问,“你吗?”

“我的一个朋友,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如果我没弄错,他刚刚到了。我听到外面有车开进来的声音。”

“他是谁?”

“哈利街的卡扎勒特医生。”

“他——可信吗?”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担忧地问道。

“他绝对不是个骗子,夫人,如果您是在担忧这个的话。您可以完全相信他。”

“好吧。”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叹了口气,“我认为这些都是胡说八道,不过您如果想的话可以试试。我不会妨碍您的调查的。”

“非常感谢,夫人。”

波洛匆忙离开了房间。几分钟之后他又回来了,带着一位兴致勃勃、戴着眼镜的圆脸小个子男士。他的形象和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心中认为的催眠师大相径庭,这让夫人有些失望。波洛介绍了他。

“好吧。”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好脾气地说道,“怎么开始这个把戏?”

“很简单,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很简单。”小个子医生说,“只需要您躺下来,对——这样就可以了,好的。请放松。”

“我很难放松。”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说,“我希望能不理我的意愿直接把我催眠。”

卡扎勒特医生粲然一笑。

“但您同意了,这就不是违背您的意愿,对吧?”他愉快地说,“这就对了。波洛先生,能请您把灯都关了吗?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您只要睡着就可以了。”

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

“现在很晚了,您变得很困——非常困。您的眼皮很重,慢慢闭上了——闭上了——闭上了。您很快就会入睡……”

他的声音低沉、轻柔、单调。过了一会儿,他附下身,轻柔地翻了翻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的右眼皮,然后回过身,冲波洛满意地点了点头。

“可以了。”他低声说道,“我可以继续了吗?”

“请。”

医生用严厉且充满权威的口吻说:“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您睡着了,但仍能听到我的声音,并且可以回答我的问题。”

躺在沙发上的人一动不动,也没有睁开眼睛,但用一种不带变化的语调低声回答道:“我可以听到你的声音,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我现在要你回到你丈夫被杀的那天夜里。你还记得那个夜晚,对吧?”

“是的。”

“你坐在晚餐桌边。描述一下你看到了什么、有什么感觉。”

躺在沙发上的人有些不安地动了动。

“我很紧张。我很担心莉莉。”

“我们知道。告诉我们你看到了什么。”

“维克多在吃盐烤杏仁,他很贪吃。明天我要告诉帕森斯不要在他那头摆小零食了。”

“请继续,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

“鲁本今晚一直在破坏气氛。我不认为完全是因为莉莉。似乎是生意上出了什么事情。维克多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向我们描述一下特里夫西斯,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

“他衬衫的左袖口磨破了。他在头上抹了很多油。我真希望男士们都不要这么做,这会毁了客厅里的防尘罩。”

卡扎勒特看了看波洛,后者点了点头。

“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现在晚餐结束了,你在喝咖啡。向我描述一下周围的情况。”

“今晚的咖啡很好,每天咖啡的质量都不稳定,在煮咖啡这件事情上,厨娘很不可靠。莉莉不断地看窗外,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鲁本走进房间了,今晚他的脾气很糟糕,冲着可怜的特里夫西斯先生一顿臭骂。特里夫西斯先生的手里拿着裁纸刀,一把大裁纸刀,像小刀一样有锋利的刃。他把刀攥得真紧啊,指关节都捏白了。看,他那么用力地把刀插在桌子上,刀尖都卷了。他握那把裁纸刀的方式就像握着一把匕首准备袭击什么人一样。啊,他们一起走出去了。莉莉穿着绿色的晚礼服,绿色真衬她,她看上去就像百合花一样。我下周要把防尘罩都拿去清洗。”

“等一下,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

医生凑到波洛身边。

“我想我们找到了。”他悄声说,“那个抓着裁纸刀的动作,就是让她深信秘书是凶手的原因。”

“我们先让她去阁楼吧。”

医生点了点头,再次用坚定的声音高声询问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

“夜深了,你跟你的丈夫一起在阁楼。你们爆发了一场可怕的争吵,是吗?”

躺着的人又一次不安地动了动。

“是的——很可怕——很可怕。我们彼此都说了非常过分的话。”

“现在不要再想这件事了。你可以清楚地看到房间里的状况,窗帘拉着,灯开着。”

“大灯没有开,只开了台灯。”

“你要离开了,你在向他道晚安。”

“不,我太生气了。”

“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到他了,他很快就会被谋杀。你知道是谁杀了他吗,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

“是的,特里夫西斯先生。”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凸出来了一块——窗帘凸出来了一块。”

“窗帘凸出来了一块?”

“是的。”

“你看到了?”

“是的,我几乎碰到了。”

“是有个人躲在那儿吗——特里夫西斯?”

“是的。”

“你怎么知道的?”

第一次,一直语气一成不变地回答问题的声音迟疑了一下,再开口时已不像之前那么有信心了。

“我……我……因为那把裁纸刀。”

波洛和医生又一次交换了一下眼神。

“我不明白,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你说窗帘凸出了一块?有人躲在那里?你没有看到那个人?”

“没有。”

“你认为那是特里夫西斯先生,是因为他之前握裁纸刀的样子?”

“是的”

“但是特里夫西斯先生已经上床休息了,不是吗?”

“是的——是的,是这样的。他回自己的房间了。”

“所以他不可能躲在窗帘后面?”

“不——当然不可能,他不在那里。”

“他稍早前已经跟你和你的丈夫道了晚安,对吗?”“是的。”

“之后你就没再见过他了?”

“没有。”

她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呻吟。

“她要醒过来了。”医生说,“不过我想我们已经得到所能知道的一切了?”

波洛点了点头。医生附身看向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

“你正在苏醒。”他柔声说道,“现在你醒了。一分钟后你将会睁开眼睛。”

两个人等了一会儿,然后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坐了起来,盯着两个人。

“我刚才睡着了吗?”

“正是如此,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只是小憩了一下。”医生说。

她看着他。

“你们的小把戏,嗯?”

“我希望您没有觉得不舒服。”他说。

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打了个哈欠。

“我觉得筋疲力尽。”

医生站起身。

“我去让他们给您准备一些咖啡送过来。”他说,“现在您休息一会儿吧。”

“我——说了什么?”两个人走到门口时,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突然问道。

波洛冲她笑了一下。

“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夫人。您告诉我们客厅的防尘罩需要清洗了。”

“是要洗了。”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说,“不需要催眠我来让我说这个。”她笑了起来,“还有什么?”

“您是否记得那晚特里夫西斯先生在客厅拿起了一把裁纸刀?”波洛问。

“我不记得了。”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说,“他可能这么做了。”

“那还记得凸起的窗帘吗?”

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皱了皱眉。

“我似乎记得,”她慢慢地说,“不——记不起来了,但——”

“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不要给自己压力。”波洛飞快地说道,“这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

医生跟波洛一起走进走廊尽头的房间。

“好了。”卡扎勒特医生说,“我想事情现在很清楚了。毫无疑问,当鲁本爵士辱骂秘书时,对方握紧了一把裁纸刀,这是一种防止自己回嘴的自我控制法。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的意识完全被莉莉·玛格雷夫占据了,但她的潜意识注意到了这一点,并错误地理解了这一行为。

“这在她的脑子里植入了特里夫西斯杀了鲁本爵士的想法。现在我们再来说说窗帘的凸起。这点很有意思。我记得你告诉我,阁楼的桌子就在窗前,当然,窗帘在窗边,对吧?”

“是的,我的朋友,黑色的天鹅绒窗帘。”

“而那间屋子的墙壁是倾斜的,所以窗帘和窗户之间有一定空间,可以藏一个人?”

“我想足够藏下一个人。”

“那么这至少是一种可能性。”医生慢慢地说,“有人躲在房间里,但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可能是秘书,因为他们两个人看着他离开了房间。也不可能是维克多·阿斯特韦尔,因为他离开房间的时候特里夫西斯看到了。同时不可能是莉莉·玛格雷夫。无论是谁躲在那里,都必须是在鲁本爵士回房之前就躲进去了。您已经跟我详细描述过当时的情形了。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内勒少尉?会不会是他躲在那儿?”

“有可能。”波洛赞同道,“他在酒店吃了晚饭,但没人能精确地说出他晚饭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是大约十二点半回到酒店的。”

“那么有可能是他。”医生说,“他犯下了谋杀案。他有动机,手边有凶器供他使用。不过你似乎不太满意这个想法?”

“我……我有另一个想法。”波洛坦白道,“告诉我,医生,我们假设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自己犯下了这桩罪行,她能在催眠中说谎吗?”

医生吹了个口哨。

“这就是你所想的?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是凶手,嗯?当然……有这个可能,在此之前我从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她是最后一个和死者在一起的人,那之后就没有人见过活着的爵士了。至于你的问题,我倾向于……不能。如果是这样的话,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会带着很强的精神警戒进入催眠状态,会对她自己的罪行只字不提。她会诚实地回答我的问题,但她会在某一点上保持沉默。不过我没想到她如此坚持特里夫西斯先生是有罪的。”

“我明白了。”波洛说,“我并不确定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是凶手,这只是一个想法,仅此而已。”

“这是个有趣的案子。”沉默了一会儿,医生说,“假设查尔斯·莱弗森是无罪的,那可能性就太多了:汉弗莱·内勒、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甚至可能是莉莉·玛格雷夫。”

“你还漏了一个人。”波洛安静地说道,“维克多·阿斯特韦尔。据他自己说,他坐在房间里,开着门,等查尔斯·莱弗森回家。但关于此事我们只有他的证词,你明白了吗?”

“他是个暴脾气,对吧?”医生问,“是你跟我说过的那个人吧?”

“是的。”

医生站起身来。

“我该回城里去了。你会把之后的进展告诉我的吧。”

医生离开后,波洛拉铃叫来了乔治。

“一杯大麦茶,乔治。我需要放松神经。”

“好的,先生。”乔治说,“我立刻去准备。”

十分钟后,他为主人端上了一杯热茶。波洛高兴地闻了闻香气,小口地喝着,大声自言自语起来。

“世界各地的捕猎方式都不尽相同。抓狐狸的时候你要先放狗追,大喊大叫,努力地跟着跑,这是一场速度的对决。我没有打过鹿,不过我知道猎鹿需要先匍匐一段很长的距离,长时间地趴着,我的朋友黑斯廷斯向我描述过。现在我们所要采取的手法,我的好乔治,这两种都不是。让我们想想家猫,它们守在老鼠洞边,度过令人厌倦的漫长时间。什么都不做,也不消耗精力,但——它们不会走开。”

他叹了口气,把空杯子放在杯托上。

“我先前让你整理了只住几天所需的行李。明天,我的好乔治,你回伦敦一趟,为我准备两周所需的衣物用品带过来。”

“好的,先生。”乔治说。如往常一样,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

9

赫尔克里·波洛看上去要长久地在邦德堡住下去了,这让许多人感到不安。维克多·阿斯特韦尔就此事向他的嫂子提出了抗议。

“这下可好了,南希。你不知道他这类人是什么样的,他已经兴高采烈地在这里建立了他的总部,舒适地住了差不多一个月了,这期间每天还要向你收取几畿尼的咨询费用。”

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的回复则是,她可以管好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其他人来干涉。

莉莉·玛格雷夫在极力隐藏她的不安。一开始她认为波洛相信了她的说法,但现在她不是非常确定了。

波洛并非完全按兵不动。住在这里的第十五天,晚餐的时候,他拿出一本指纹采集本。用这个方法来采集全家人的指纹看起来有些笨拙原始,不过也许正因如此,没有人敢拒绝。等这位小个子侦探回房间休息了,维克多·阿斯特韦尔说出了他的看法。

“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吧,南希。他现在正在调查我们中的某个人。”

“别胡思乱想了,维克多。”

“哦,他带来的那个闪亮的小本子还有什么其他的意义吗?”

“波洛先生知道他在做什么。”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得意地说,并意味深长地看着欧文·特里夫西斯。

之后的一天,波洛又用一沓纸采集了所有人的脚印。第二天上午,他像猫一样无声地走进了书房,把欧文·特里夫西斯吓了一大跳,特里夫西斯像中枪了一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非常抱歉,波洛先生。”他正色道,“不过您让我们神经紧张。”

“哦,为什么这么说?”小个子男士无辜地问道。

“我必须承认,”秘书说,“我觉得查尔斯·莱弗森的案子铁证如山。但您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波洛站在那儿看着窗外。然后突然转过身来看着对方。

“我必须告诉您一些事情,特里夫西斯先生……仅限于我们之间。”

“什么?”

波洛看起来并不急着开口。他迟疑了一分钟,犹豫着。当他开始说的时候,开头的几句话正好与大门的开关声重合了。就一个说秘密信息的人来说,他的声音有点太大了。他的声音吸引了一个正在外面大堂走动的人。

“我想私下告诉您,特里夫西斯先生,有新证据出现了。能证明当查尔斯·莱弗森走进阁楼的时候,鲁本爵士已经死了。”

秘书盯着他。

“是什么证据?为什么我们没有听说?”

“你们会知道的。”小个子男人神秘兮兮地说,“不过在此之前,这个秘密只有你我知道。”

他脚步敏捷地走出了房间,差点儿撞上站在外面的维克多·阿斯特韦尔。

“啊,您刚刚回来吗,先生?”

阿斯特韦尔点了点头。

“外面的天气很糟糕。”他喘着粗气说,“又冷,风又大。”

“啊。”波洛说,“那我今天不出去散步了——我就像一只猫,坐在壁炉边上取暖。”

“这办法会有用的,乔治。”傍晚时分,波洛一边搓着手,一边对自己忠诚的男仆说着,“他们全都焦虑不安——忍不住要跳起来了!乔治,玩猫捉老鼠的把戏很难,要一直等着,不过很有效果,是的,效果非常好。明天我们再努力一下。”

第二天,特里夫西斯要去城里办事。他和维克多·阿斯特韦尔上了同一列火车。他们离开之后,波洛立马积极行动了起来。

“来,乔治,我们赶紧开始工作。如果女仆靠近这些房间,你就拖住她,跟她说一些好听的废话,让她待在走廊上。”

波洛先进了秘书的房间,开始搜查,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抽屉和架子。之后他迅速把所有东西放归原位,宣称搜查结束。在门口把守的乔治象征性地咳了一声。

“先生,能否允许我说一句?”

“什么,我的好乔治?”

“先生,鞋子。那两双棕色的鞋子是放在第二层架子上的,而那双漆皮的放在下面那一层。您搞错了位置。”

“太了不起了!”波洛握住他的手说道,“不过让我们别为这事烦恼了。我向你保证,乔治,这不重要。特里夫西斯先生不会注意到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的。”

“如您所愿,先生。”乔治说。

“会注意到这些是因为你的工作性质。”波洛拍着他的肩鼓励道,“这也说明你的工作做得很好。”

男仆没有回话,之后波洛在维克多·阿斯特韦尔的房间犯下同样错误的时候他也没有吭声。阿斯特韦尔先生的贴身衣物没有完全按照原来的样子摆放回抽屉里。而至少在这第二个房间的搜查上,之后所发生的事情证明男仆是正确的,波洛是错误的。维克多·阿斯特韦尔当天晚上暴怒地冲进了会客厅。

“看着我,你这个该死的、傲慢无礼的比利时小矮子,你为什么搜查我的房间?你以为在我那儿能发现什么?我不会杀鲁本的,你听到了吗?这就是家里有一个到处打探的间谍的结果。”

波洛摊开手狡辩了几句。他一遍又一遍地道歉,承认自己愚蠢、笨拙又好管闲事,他说他现在很困惑,所以未经允许就擅自行动了。最后,那位暴怒的绅士被劝走了,离开的时候还在愤怒地咆哮着。

傍晚时分,波洛再次啜饮着大麦茶,对乔治嘟囔道:“有进展,我的好乔治。是的——有进展了。”

10

“星期五是我的幸运日。”赫尔克里·波洛若有所思地说。

“确实如此,先生。”

“你似乎不太迷信,我的好乔治?”

“我不想坐在十三人的桌子上,先生,我也反对从梯子下走过 。但我不太迷信星期五,先生。”

“很好。”波洛说,“因为你看,今天将是我们的滑铁卢之战 。”

“是吗,先生。”

“你真是有激情,我的好乔治,你甚至都不问一声我想做什么。”

“您想做什么,先生?”

“今天,乔治,我要对阁楼进行一次彻底的搜查。”

他确实这么做了。早餐后,取得了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的允许后,波洛来到犯罪现场。家里人在不同时间过来看他,见他要么四肢着地地四处爬行,要么非常仔细地查看黑色天鹅绒窗帘,要么站在椅子上检查挂在墙上的相框。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第一次表现出了不安。

“我必须承认,”她说,“他终于让我也紧张起来了。他隐瞒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是什么。他像狗一样四肢着地四处爬的样子让我毛骨悚然。他在找什么?我真的很想知道。莉莉,亲爱的,我想让你上去看看他现在在做什么。不,你还是在这儿陪着我吧。”

“那我去吧,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秘书站起来问道。

“如果您愿意的话,特里夫西斯先生。”

欧文·特里夫西斯离开了房间,爬上阁楼。第一眼看过去,他以为房间里没人,因为没看到赫尔克里·波洛的身影。他正准备回头走下楼梯的时候听到了声响。接着,他看到小个子侦探在通往楼上卧室的回旋楼梯一半的位置。

侦探跪在地上,右手撑着地板,左手拿着一个放大镜,正透过放大镜认真地查看楼梯边缘的装饰。

秘书正看着他时他突然哼了一声,把放大镜放回了口袋。接着站起身来,食指和拇指间捏着什么。此时,他看到了秘书。

“啊哈!特里夫西斯,我没有听到你走进来的声音。”

这一瞬间他像变了一个人,胜利的喜悦溢于言表。特里夫西斯惊讶地看着他。

“发生了什么事吗,波洛先生?你看上去很高兴。”

小个子男人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是的,确实如此,我终于找到了一样东西,这东西我找了很久了。我的拇指和食指间捏着的,就是能确定凶手的证据。”

“那么,”秘书挑了挑眉毛,“凶手不是查尔斯·莱弗森?”

“不是查尔斯·莱弗森。”波洛说,“现在我知道凶手是怎么作案的了,只是还不能确定他是谁,不过一切都搞清楚了。”

他走下楼,拍了拍秘书的肩膀。

“我必须马上去伦敦,帮我跟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说一声。问问她能否今晚九点把所有人都召集到阁楼来?我会出席,说明全部的真相。啊,我真是……不过我很满足。”

接着侦探蹦蹦跳跳地走出了阁楼。特里夫西斯在他身后凝视着他。

几分钟之后,波洛出现在书房,询问是否有人可以给他一个硬纸板小盒子。

“很不幸,我没有带类似的东西。”他解释道,“但有一些很重要的东西需要装起来。”

特里夫西斯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波洛表示这正是他想要的。

他拿着他的宝物盒匆忙上楼,在平台上跟乔治打了个招呼,把盒子交给了他。

“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他解释道,“我的好乔治,把它放在我梳妆台的第二个抽屉里,放在装珍珠袖扣的首饰盒边上。”

“好的,先生。”乔治说。

“别弄坏了。”波洛说,“要万分小心。里面的东西足以送一个罪犯上绞刑架。”

“您放心,先生。”乔治说。

波洛又一次匆忙下楼来,拿了帽子,轻快地跑着离开了房子。

11

回程没有这么戏剧化。忠诚的乔治根据他的嘱咐在门口等着他。

“他们都在阁楼了吗?”波洛问。

“是的,先生。”

他们低声交谈了几句,之后波洛踏着胜者得意洋洋的步伐,走进了不到一个月之前发生过谋杀案的房间。他扫视了一圈屋内,所有人都在: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维克多·阿斯特韦尔、莉莉·玛格雷夫、秘书和管家帕森斯。管家站在门边,显得有些犹豫。

“先生,乔治说我也要来。”帕森斯对波洛说,“我不太确定,先生……”

“是的。”波洛说,“我请求您留下。”

波洛走到了房间的正中央。

“这个案子很有趣。”他语速缓慢,声音低沉,“说有趣是因为所有人都有可能谋杀鲁本·阿斯特韦尔爵士。谁会继承他的遗产?查尔斯·莱弗森和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那晚最后和他在一起的是谁?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谁那晚跟他激烈地争吵了?还是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

“您在说什么?”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叫道,“我不明白,我——”

“但还有别人跟鲁本·阿斯特韦尔爵士发生过争吵。”波洛继续说道,语调悲伤,“那个人愤怒地离开了。假设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离开时她的丈夫还活着,那时是十一点四十五分,离查尔斯·莱弗森回来还有十分钟。十分钟足够某个人从三楼偷偷溜下来,杀了爵士,再回到他自己的房间。”

维克多·阿斯特韦尔大叫一声跳了起来。

“什么鬼话——”他因为过于愤怒而哽住了。

“阿斯特韦尔先生,您在西非时曾在盛怒之下杀过一个人。”

“我不相信。”莉莉·玛格雷夫叫了起来。

她往前走了一步,双手紧握,两颊涨得通红。

“我不相信。”女孩又说了一遍,走到了维克多·阿斯特韦尔的身边。

“这是真的,莉莉。”阿斯特韦尔说,“但这个男人不知道细节,我杀的是一个屠杀了十五个小孩的巫医。我认为我是在伸张正义。”

莉莉转向波洛,真诚地说道:“波洛先生,您错了。一个男人脾气暴躁,发脾气时说了各种各样的话,这并不代表他就是杀人犯。我知道……我知道,我告诉您,阿斯特韦尔先生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波洛看着她,脸上露出好奇的微笑。接着,他握住她的手,温柔地拍了拍。

“您看,小姐,”他柔声说道,“您也有自己的直觉。看来您相信阿斯特韦尔先生,对吗?”

莉莉平静地说:“阿斯特韦尔先生是个好人。而且他很诚实。他跟姆帕拉金矿的背后交易没有关系。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好人,而我——我已经同意嫁给他了。”

维克多·阿斯特韦尔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我发誓,波洛先生,”他说,“我没有杀我的哥哥。”

“我知道你没有。”波洛说。

他的眼睛扫视了一遍整个房间。

“听着,我的朋友们,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在催眠状态下提到她那晚看到窗帘凸起了一块。”

所有人都看向了窗户。

“您的意思是,有一个人躲在那里?”维克多·阿斯特韦尔惊叫道,“这真是个完美的解释!”

“啊。”波洛柔声道,“但不是那个窗帘。”

他转了一圈,指向了遮住通往楼上卧室楼梯的帘子。

“鲁本爵士在谋杀发生的前一晚使用过这里的卧室。他在床上吃的早餐,把特里夫西斯先生叫到那里给他下了指示。我不知道特里夫西斯先生在卧室落下的东西是什么,但他落了东西在那儿。当晚,他与鲁本爵士和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道晚安的时候记起了这件事,于是跑上楼去取。我认为夫妇俩都没有注意到他,因为那时他们已经在激烈地争吵了。当特里夫西斯先生取完走下来的时候,他们正处于争吵之中。

“他们说的话非常私密,涉及一些隐私,这使得特里夫西斯先生处境尴尬。他意识到很显然他们认为他走了好一会儿了。因为害怕惹得鲁本爵士对他发火,他决定待在那里,迟一些再找机会溜出去。他站在帘子后面,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离开的时候注意到了帘子上映出的特里夫西斯先生的身影,并留在了她的潜意识里。

“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离开房间之后,特里夫西斯试图偷偷溜出去,但鲁本爵士正好转过头来,发现了他。本来就心情很差的鲁本爵士便破口大骂秘书,指责他企图盗窃和监视。

“先生们,小姐们,我是学心理学的。在这个案子里,我一直在找的都不是一个脾气暴躁的男性或者女性,因为脾气暴躁的人都有自己的安全阀。他们会狂叫,但不一定会咬人。不,我在找一个好脾气的人,一个有耐心、能自控的人,一个做了九年弱者、受人支配的人。没有什么比忍气吞声多年更让人精神紧绷,也没有什么仇恨比经年累月慢慢累积的仇恨更加强烈的。

“九年来,鲁本爵士不断欺辱、恐吓他的秘书;九年来,这个人只能默默地承受。终于有一天,压力积蓄到了临界点,他崩溃了!正是那晚。鲁本爵士又一次坐回到他的书桌前,但秘书并没有谦卑恭顺地离开房间,他拿起一根木棍,狠狠地打向那个欺辱他多年的人。”

他转向特里夫西斯,对方看着他,如石化了一般。

“你能轻易地提供不在场证明。阿斯特韦尔先生以为你已经回房了,但没有人看到你真的回去。打了鲁本爵士之后,你准备溜回房间,这时你听到了声响,便又赶紧跑回去躲在帘子后面。查尔斯·莱弗森进房间的时候你躲在那儿,莉莉·玛格雷夫走进来的时候你也躲在那儿。之后你才穿过安静的屋子,悄悄地回到房间。你要否认这一切吗?”

特里夫西斯结巴了起来。

“我——我从来——”

“啊!让我说完。我花了两个星期的时间演了一出闹剧,让你觉得逮捕网在你周围慢慢收紧了。指纹、脚印,搜过你的房间后故意把东西放错位置。我用这些方法让你感到恐惧。晚上,你躺在床上,害怕地思考着,那个房间里是否留下了自己的指纹,或者脚印?

“你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那晚你做了什么,又有什么忘了做,我又进一步把你逼到一个很容易犯错的状态中。今天我在楼梯上捡起什么东西的时候看到了你眼中闪过的恐惧,那里就是你那晚藏身的地方。之后我演了一出大戏,要了个小盒子,将它托付给乔治,然后离开了。”

波洛转向门的方向。

“乔治?”

“我在这儿,先生。”

男仆向前走了一步。

“你能否告诉小姐们、先生们,我给你下了什么指示?”

“我把您交给我的纸盒子放在您交代我放的地方,先生,然后躲在您房间的衣柜里。在今天下午三点半,先生,特里夫西斯先生走进了房间,他拉开了抽屉,把那个盒子拿了出来。”

“那个盒子里,”波洛继续说道,“放着一枚普通的曲别针。我总是说真话的,我今天早上确实在楼梯上捡到了东西。这是你们英国人的说法,不是吗?‘看到针就捡起来,你一天都会有好运气。’我今天也有了好运气,我找到了凶手。”

他转向秘书,温和地说:“你明白了吗?你暴露了自己。”

特里夫西斯突然崩溃了。他跌坐在椅子上,脸埋在手里哭了起来。

“我当时疯了。”他呻吟道,“我当时疯了。但是,哦,天哪,他欺负我、辱骂我,超过了可以忍受的程度。这么多年来我都恨着他,厌恶他。”

“我就知道!”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叫道。

她跳了出来,带着狂喜的表情。

“我就知道是他做的!”

她站在那儿,带着胜者的得意。

“您是正确的。”波洛说,“不管怎么说,事实是不会改变的。您的‘直觉’,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是正确的。祝贺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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