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般一前一后不作声色走到天将黑,连绵几日的阴雨,路面暗索乏迹,马蹄踏着薄泥,掌钉声挤出粘腻。
游儿忽一拉缰绳停下来,江无月慢走几步到了她身边,等着她的决定。
游儿依旧沉眸望着前路,闷了半晌,声色微凉:“你独自远走陇西荒漠,一声不响孤身前往南海环丘,留个只言片语扭头就去了阴山背地……你以为,我不会担心么?”
温湿的细雨又渐渐落了下来,落在江无月的眉睫间,叫她睁不开眼。
两马在雨里垂着头,不时喘息着甩掉鬃毛上的水珠。两人在马上默立良久,在郊外的蒙蒙林间,隐透着思绪霏霏。
江无月抬脚轻碰马腹,靠近游儿身边,一手牵住了她:“我知道了。我们先找地方避雨罢。”
游儿看着自己被牵住的手,心中慌乱大作。江无月的手依然沁凉如玉,却羁得她低眉顺眼随在身后,心安理得地放肆怦然。
没有醉观园里的迷惘却步,也不是须弥阵中的扶持关照,是一本正经的示意,是无所顾忌的交托。
游儿哪里还生得出怨气,只另一手牢牢扯住缰绳,可不愿失手走到了她前头。颜面浸了粉春色,乖巧地凭她牵往何处。
江无月也未将人牵了多远,转过一个弯道,就看到一间破败的宅子,窗破门斜,墙瓦剥落,泥石院墙只剩虚圈了的个形培。
倒是小院中一棵干老的杏树,状似也无甚生机,却还应时地结出几颗小果来。
江无月下马时又打了那杏树一眼,才将游儿牵了下来,又在院中拾了些枯枝。
两人暂进了那间无人旧宅里,屋中凌乱,满是灰尘,一侧还有间简陋耳房。避雨是足够了。
江无月虚掩上随时要塌落的房门,在屋中单手随意收拾出一小片空地,准备生火烘干衣物。
回头一看,游儿还乖乖跟在她身后,紧紧拉着她的手,心中满是悦然,却道:“你不用生火烘外裳的么?”
游儿荡起眉尖,俏声说:“你不放手我如何取符?”
江无月但笑着松开五指,游儿却尤是握着舍不下来,无意勾出几许柔媚到眼梢边:“我就不信这样你不能把火生起来。”
江无月瞬息间就陷进她浅褐色的双眸里,眸色染得恰到好处,再深一度则少灵,再浅一色则过妖。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人眼中的蛊媚之态就一点点渗透出来,端得是收放自如,分明浑然天成,又似深悄情动。
江无月定了定神,握回她的手。阖眼掐住了指诀,横手在胸前,默念上几句,再睁眼时,手腕空中盈盈一绕,曲指朝地上的枯枝堆施手一弹。
星点莹亮的火光就从她指尖飞出,埋进枯枝里,少顷,枯枝便燃了起来,火光奕奕。
游儿不住啧叹,忽转过念来,支起眉棱嗔道:“你还让我画祝火符给你看!”
江无月失笑道:“不是你非要教我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