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人声更为沸杂。几处传出邪魔妖祟之说,听得众人阵阵寒意,悉数归了家去。
直至傍晚时分,魏宅门前已清冷下来。
就在魏宅斜对面的酒馆二楼,一个少女靠窗独坐。
少女看来十九上下的年纪,背着一个半臂长的黑布包袱,身着一件老旧的墨色布袍,且因着身形清瘦而显得布袍略为宽大,发髻上只一根粗制的云纹木簪。
一张脸却是清秀静美,星眼沉凝,铅眉绵藐。窗外小城里各家的炊烟一作景,直让人感觉这少女似兜了一身春烟岚气,宛若秀山邈邈,尤不可近。
更莫说她肤如寒夜密雪,让那墨衣一衬,薄唇颜色便近似冰霜。
少女将桌上茶盏擎起,徐徐饮了一口。举止端雅,全然与粗糙衣着格调迥异。目光却一直看向魏宅大门处。
此时,管事等人正由外头回来,前脚刚跨进了宅内,后脚就跟来了一个白须白发的云游方士。
那老方士手持拂尘,腰间挎了一个小桃木盒子,略有驼背,面容却很是慈善,俨然一副常人既定的仙家派头。
他驻足在魏宅门前,仰头看着门上的匾额。少顷,便抬步走了进去。
少女收回视线。起筷自顾吃着。一直待到面前的碗碟已空,依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只见她时而呆怔,时而又轻轻蹙眉,如此般浅淡的情绪表露转瞬即逝,更多时候无甚表情,倒显出几分冷傲。
又过了多时,她抚着盏沿的手指忽停顿下来,稍稍偏过头,就看到管事已将那方士送出门外,并向其连连作揖。方士微笑颔首,叮嘱几句,转身径直朝酒馆走来。
此时天色已暗,酒馆二楼并无多少客人。
店小二端了油灯,领着那方士上得二楼来。老方士随意在近旁角落坐下,悦声道:“小二哥,店里好酒来一壶,再来两道下酒菜。”
“得嘞,您稍等。”伙计下楼备菜,楼上又安静下来。
老方士整了整衣袍,抬眼不经意一扫,这才发现对面桌旁坐着人。
因是满室光线暗淡,只自己一桌有盏油灯,且那人又一身墨衣,一时竟未曾注意到。
老方士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待定下神来,却见那少女轻轻仰面,顾望着窗外的月亮。
月色凝了她一脸,柔光笼着她脸的轮廓盈盈浮动,似沉昏天地里一方世外的静谧,而不自知。
方士不知是自己眼花还是今夜皓月过于皎洁。他低头揉了揉眼睛,再抬起头时,少女已长身而起,附着清澈的眼眸随意打量了方士一瞬,便下了楼去。
怎知这苍苍白发风霜盖脸的老者,竟被一个小姑娘看似无意的目光慑栗,心中瞬间腾起惊诧,双肩绷住,坐了个笔直。虽然面上泰然自若,心里已经盘算出许多弯弯绕绕。
直到伸头看着少女出了酒馆,方士才松垂了肩膀卸下口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