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调侃道:“你也说你是无神论者。”
“嗯,”她倒是很淡定,“让我们说,阅读经典不分国界。”
入场后我们在正中的后排坐下。人比我想象中要多一些,此刻大多数的座位都空着,听众都集中在中线附近,前排一个人也没有。我们坐的这个区域似乎是保留席位,除了往前数三排也坐着两个人外,就只有我和潘德小姐了。
离正式开场还早,我们小声聊着天。
“发音上的差距真的好大。”潘德小姐忽然说,“我是指名字,‘卡纯’和‘佳俊’,对吗?”
她真的很有学语言的天赋,“佳”字说得字正腔圆,“俊”字的韵尾差强人意,多少带了点印欧语系的习惯。我解释说:“这其实更像是粤语和普通话的区别。使用粤语的人居住在南方,而普通话是以北方官话为基础的。”感觉她比较感兴趣,我又介绍了一下在南洋生活的华人的地域构成情况,“这个话题会不会很无聊?”
“当然不!语言很多时候都是了解一种文明的窗口。”她扶着一边脸颊,那杯红酒带来的温柔还未从她那里彻底抽离,“你为什么会了解这些?”
“我曾经想过,如果不用为面包发愁的话,我可能会去攻读民俗学或者语言学。做语言差异研究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或者当个博物馆的馆员。”我见她不信,强调道,“真的!”
“我不是不相信你,”潘德小姐笑得很开心,“只是,你知道,你看上去更像是会在人群中熠熠生辉的人。”
“在博物馆的人群中。”
“对,但肯定是美术馆,不是民俗博物馆。”她说,“而且你也不是讲解员,很可能是艺术总监。”
我眯了眯眼睛:“我看上去离真实生活就那么遥远吗?”
“与距离感无关,姚。”她歪了歪头,“你仅仅是待在文件背后的话太可惜了。”
我原本只是想说些玩笑话。不知为什么,潘德小姐的无心之言让我有点动摇。我抿了抿唇,说:“谢谢你。明天我就去国家美术馆的官网看看他们还需不需要新人。”
潘德小姐笑出了声。她很小心地又控制住音量,环顾周围一圈,低声说:“那样我可会很困扰的。”
她眼中的调皮转瞬即逝,话音刚落,那阵或虚或实的狡猾就已难辨踪影。我只当是个玩笑,又听她说:“你的名字,发起音来差别大吗?李·姚。”
“差不多是那样,但你刚刚念的有点儿像在叫哪个意大利男孩儿,叫‘里奥’的。”她拖了半拍的发音挺有意大利人那意思,我低着头笑了,示范给她,“‘李姚’。普通话是这么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