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她在公主府的院子里望见流星飒飒,要被心里的不安逼疯,终于崇简闯进府里,向她报知婉儿的死讯。
太平难以置信,气疯了的公主把马鞭翻出来,把儿子打了个皮开肉绽。
“你为什么不先去千秋殿接你的姨母!”
“儿子有错!”
“你为什么不与李隆基合兵!让他一个人去千秋殿!”
“儿子该罚!”
“你为什么不拦着他!为什么!为什么!”
“阿娘打死崇简吧!是崇简没有保护好姨母!是崇简的错!”
“该死!该死!”
“公主别打了!郢国公晕过去了!”
那夜的太平被巨大的哀痛压得神志不清,直到看到倒在自己面前抽搐的儿子,才终于情绪崩溃,丢开马鞭,俯身把崇简抱在怀里。
她想起那天闯宫替薛绍求情,自己一鞭子抽在婉儿身上,婉儿生生挨了一鞭子,竟然没有躲:“你也不躲!傻孩子!你也不躲……”
“阿娘……”崇简艰难地睁眼,皱着眉看从未如此疯狂过的母亲,“阿娘,姨母走的时候,笑得可真美啊……”
她是笑着的吗?倒还真像她呢……太平的泪珠断了线似的落下来,其实她不愿承认,在得到崇简的报告时,潜意识里并不意外。
她记得那天谋划完如何起事,婉儿看她的眼神。
那分明是诀别,分明是诀别!
若非抱着必死的决心,何以这样诀别?
“她终于还是跟着阿娘走了,连再跟我喝一杯也不愿意。”太平看着眼前的小红糟一笑,抬头凝望王者之风逐渐显现的隆基,“三郎,你会是个雄主吗?”
她会这样问,李隆基有些意外。两年前诛杀诸韦,朝廷达成共识,由安国相王即位,镇国太平公主依然权势熏天,李旦本就不愿意做皇帝,对这个妹妹也是极尽恩宠,太平竟然不知餍足,短短两年时间就要造反。隆基本以为凭姑母宫中沉浮的手段,这会是一次艰难的平叛,然而没有想到,姑母竟然在短短几天里就败事,他还在想法子如何向父亲解释时,旦只叹息一声,吩咐道:“成全她吧。”
“那天她就这样问我,我没能答上来。”太平神往地说着,又自嘲地笑笑,“算了,未到盖棺定论时,谁也答不上来。”
隆基紧握着剑柄不语,豪言壮语谁都会说,但他知道,他就算许诺了,这个骄傲的女人也不会信。
那就让他来做吧,把大唐的江山交到他的手里,一直到盖棺定论的那一天。
对面没有坐人,太平就摘下头上的玉簪放在对面,玉色梅花,含苞欲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