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惨白的俄裔青年缓缓伸出一只手,握住漆了金漆的栏杆,声音喑哑道:“为什么非要挑在今天?”
“这种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话就不要问了,我若是再不摊牌,恐怕以后就彻底没有机会了。”卷发青年摊了摊手,神色淡然,原本常年浮现在面颊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仿佛那不过是一层可以随时退去的伪装,根本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费尔多尔继续问道。
距离自己的结界彻底完成不剩多少时间,为什么他不早不晚,偏偏会在这种时刻选择暴露,而不是从一开始事情还好解决的时候就选择出手?
“很久以前。”
似乎是考虑到两人如今距离过远,顶着一头杂乱卷发的太宰治凑上前来,跪坐在床上,伸出手与对方十指相扣,“具体时间已经不记得了,但我依稀能回忆起那是个阴雨天,在你的怀中醒来。”
费奥多尔的心脏猛然漏跳一拍。
他还记得那是什么时候,就在两人刚入住这间公寓没多久,上学期间生活作息本该十分规律的他们,因为一场连绵不断的阴雨,打消了周末一起去采购食材的想法。
就是在那时,他有隐约察觉到太宰治的不对。
共同度过一夜后,本该趁着这种天气在被窝中腻歪温存时,被拽着开始新一轮的太宰治身体无与伦比的僵硬。就连呼吸也过早失了序,显得凌乱无章,又隐约透露出这背后的惊恐。
如果说那时他就恢复记忆的话,那么跟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人,一直都是带有神明部分记忆的存在。
“成为所谓的神明真的很孤独,而我也不觉得自己可以用这个词汇来形容。”
太宰治装作没有察觉到自家恋人略显呆愣的模样,只不过是紧紧扣住他的手,轻声解释着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
“那是一片超出时间概念的空间,放眼望去只有一望无垠的漆黑。我就在其中等待着,同时意识又分裂成无数份,来到很多只能在课本上见到的时间点,也见到许多名垂青史的大人物。然后拼尽全力,用消除的能力独自一人杀死即将从躯壳中孕育而出的梦魇。”
“所以当我记忆恢复的时候,是真的很不想离开。说实话这个世界怎么样对我来说都无所谓,让他就此毁灭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我知道,这并不是我最真实的想法。”青年的声音沙哑而艰涩,神色晦暗阴沉,同时又透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苦涩。
从那时候开始,太宰治便意识到了,自己在消灭梦魇的同时,也被它们所散播的绝望所浸染。
换做他最原本的性格,是根本不会站在如此阴暗的角度思考问题。太宰治或许是天生的异类,不曾真正融入过芸芸众生中,但世界对他来说依旧十分珍重,想要守护的东西也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