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她没想到的是,莫婵这白莲突然从外闯入,还光明正大跑过来向她质问。
“让开。”莫宁冷漠地瞥了她一眼。
莫婵倒真害怕地往后让了让,她忽而想起什么,又转身像兔子一样溜回去,蹲身守在仙尊旁。
她还从来没这么近距离看过尊上呢,以前尊上授课的时候总是离得远远的,神情淡漠,分毫不敢亵渎,哪里能像现在这样任由她观摩。
此刻尊上面色极为苍白,薄如蝉翼的唇瓣沾染着丝丝血迹,仿佛传说中封印沉睡的病美人,看得莫婵更心痒了。
她念头一动,慢慢勾出手指,颤颤摸上他修长眉眼,冰冷的触感浸没开来,莫婵顿时一个机灵,杏眸竟荡漾起阵阵涟漪,她猛然想起戚师姐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说的不就是此时此刻么?
平时高不可攀的人眼下正昏迷不醒,简直天赐良机啊!
这一幕落在莫宁眼里,成了十足的猥琐,同时还有十乘十的疑怒,怎么她靠近时就冒出寒冰之气镇压,莫婵却好好的一点事没有?
莫宁脑子里想些什么,这边莫婵自然没空管,她正细细摩挲着尊上的脸,仿佛在品尝什么美味佳肴。
忽然,那原本昏迷着的人蓦地睁开眼,狠狠钳住她手腕。
“发生了什么事?”
恰在这时,乔思和白轻泉急忙破门而入,还没来得及看清内里状况,便连同莫宁莫婵一同被寒气震慑而出,紧接着传来一声冻入骨髓的沉喝:
“都滚出去!”
*
乌云弊月,映下一片夜色茫茫。
水吟居还亮着一盏烛火,在这深黑峰林中缓缓摇曳。
“咳咳咳……”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从屋里传来,不一会儿又没了声响。
元衿身披一袭淡蓝薄衣,独自坐于书桌前,一手攒成拳抵着唇,一手握着狼毫笔。
昏黄灯光下,影影绰绰现出纸张上斗大的三字:解契书。
事到如今,她与他之间,也该有个了断了。
原本在此之前,她是想把话说开,好好与他谈一谈的,毕竟两人同舟共济多年,深爱不再情份还在,把话说清楚好聚好散未尝不可,但今日看来,似乎也没什么必要了。
很明显,他不愿见她,或许还有些厌烦她。
“吾与君相识五百二十一载,曾生死与共,也曾海誓山盟,然则岁月迢迢,深情易逝,君心之所系,已非旧日良人,吾虽愚钝,亦不至空守皮囊。
故此,与其两看相厌,不如……”
元衿写到此处,笔尖突然顿了顿,少顷,复将刚写下的字尽数划去。
这段实在过于矫情。
她垂眸看着已然作废的文字,反复蘸了几次墨,却迟迟难以下笔。
她能写什么呢?又该写什么呢?
这么多年过去,她好像……也没剩下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