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钟山这么选择没错,邵元龙待下亲和,从不会无故欺压手下底层士兵,更不会冒名吃空饷,训练士兵也是有章有法,军营里风气极佳,士兵们也是英勇不畏死。
钟山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平定寇患的希望。
只可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异类’通常是遭受人排斥的,钟山都能看到的问题,邵元龙自然也能看到,他看到地方卫所早已被那些高阶军官腐蚀得千疮百孔,军官肆意欺压奴役底层兵卒,以至于底层军户兵卒不甘剥削接连逃亡,本来按制当是五千六百名的卫所,常年不满额,只有一半的人,而能作战之人还不足千数。
而他好不容易练出来的兵,却被这些人连累,不光延误军机,还拖累牵连他手下之人无辜受伤枉死。
邵元龙开始向朝廷建议整顿地方卫所。
因为此举,他迎来了无数打压和恶意针对,中间朝廷也给过他机会,可他一个外乡人想撬动整个东南沿海一带所有卫所军官的利益链条,又岂止是做梦,这里的水太深,深到卫所问题其实只是浅浮在最表面的一层问题。
之后的事不必多说。
邵元龙抱负未展,却接连遭受贬斥,因此在东南蹉跎近十年,如今沦落到萧山做一个千户。而他手下之人也死的死伤的伤,能退的都退了,只留下几个伤残老兵还陪着他苟延残喘。
钟山就是其一。
曾经他们这些人和邵千户喝酒闲聊时也曾谈论过,卫所兵制废弛,如入髓之疽,难以根治,不如不治,从外面募兵来。
可朝廷的兵制就是卫所屯兵制,募兵仅仅只能作为地方受到袭击临时补充军力的手段,他们几人也动摇不了朝廷根深蒂固的兵制。
再来募兵难道不需要银子?
其中耗费甚大,非一己之力能胜任,哪怕是邵千户都无能为力。
这也是熊瑞为何会说钟山在薄春山身上看见了希望。
他们在来定波之前,没有想到薄春山能把地方民兵团折腾成这样,虽然人很少,但该有的军备充足,薄春山也对他们极为信任看重,放手让他们下手操练民兵、制定兵规,甚至偶有额外要求,也从不加以阻拦。
时间久了,两人就开始认真,开始认真地把这群民兵当做真正的士兵来训练,想训出一支让倭寇闻风丧胆的精锐之师。
最先开始认真的是熊瑞,然后是钟山,那次将墩堡画给薄春山,就说明他开始认真了。
可说到底,薄春山如今组建地方民兵也不过几月,而他本身也不过二十之年,能仅凭一人之力,做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