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酒乃至冷水渍绞的黄花蒿汁,灌入蜂拥来求治的病患口中。
在现代,高纯度的青蒿素,用于治疗疟疾时,即使是成年的恶性疟疾患者,首次口腔给药的剂量,也不过是1克。
但在没有乙醚提取的此世,一碗黄花蒿汁里,抑制疟原虫活性的青蒿素,究竟有几何,哪里能够量化。
众人只得不停地备蒿、晒叶、绞取,对那些重症患者加大剂量。
姚欢又托言葛洪之口,将疟疾的原理说了。
官员、郎中与百姓们,对蚊子里带着毒虫,倒没太大的理解困难,这不就好比,蛇信子里带毒液嘛,那就两个办法——熏蚊子,躲蚊子。
一时间,莫说民宅里家家挂起纱帐,便是府衙中办文的书吏们,也让自家娘子缝了纱帘子,带到公廨支起来,坐在里头抄抄写写,安心不少。
邵清连着喝了三日蒿汁,烧和紫绀都退了,鼻翼边的疱疹也开始结痂。
晌午时分,他正和姚欢、苏过在院中捋黄花蒿的叶子,驿卒匆匆进来禀报:“苏公从江东回来了,在榕树下看僧人们绞渍蒿叶。”
三人出了官驿,却不见苏轼。
“苏公刚刚讨了一碗药,又在街边看了一阵,就端着那碗药走啦。”
几个将蒿叶往竹筐里装的老妇说道。
苏过低头思忖片刻,对邵清与姚欢道:“我知晓父亲去何处了。”
第314章交底(上)
惠州西湖,孤山东麓。
林间空地上,传来叮叮当当的凿石之音。
那是附近永福寺的行者,皆为有心向佛的男子,先来带发修行一阵,给寺里做各种劳役。
苏过引着邵清与姚欢二人刚到山脚,一个行者便认出了他,起身来行礼。
“苏公上山去了。”
那行者道。
苏过点头。
他不会猜错的。
正要继续往前走,那行者指着地上两根杉木柱子、一块木板道:“小苏学士留步,看看这亭柱和匾额,能上漆了么?方才小的们请苏公一观,他老人家仿佛浑没听见似的。”
好脾气的苏过忙驻足,应道:“哦,好,我来瞧瞧。”
姚欢也去看那木头上镌刻的字,一根木柱刻着“不合时宜,惟有朝云能识我”一根木柱刻着“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匾额上则是“六如亭”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