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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满脸的坑洼疤痕,蓦地好像舒展开来,变得,变得不那么丑陋骇人了。

“女子,很好,很美。若她恰又是你心上人,她就比清冽的山泉还好,比雪山的日出还美。”

马庆平静道。

刘阿豹扑哧一声笑了。

“马庆,你个军汉,看不出来,竟像邵先生一般,也会文邹邹地说话咧。怪不得,你满脸的疤,还有婆娘愿意跟你。”

马庆垂下眼帘。

“阿豹,脸上的伤,肩头的伤,肚子的伤,终究会不疼的。只有心上的伤,一直……”

马庆的话止住了,他看到邵清背着一只大竹筐,往帐门这边走来。

山顶阳光充裕,每逢白日扎营休整,邵清定要去晒草药和白桑皮。

邵清进到帐中,觑到马庆的面色。

邵清有种奇怪的观感,这张丑脸的主人,似乎刚从一个美梦中醒来。他想掩饰自己对于梦境的贪婪回忆,但他的眼中,分明残留着欣悦与思念的痕迹。

马庆很快地低下头去。

这些时日,他一直避免与邵清有太多的目光碰触。

这个文质彬彬、话也不多的军中医官,对自己,的确像对宋军伤兵一样照料周至,不仅换药勤快,还会熬些内服汤剂让病患喝下去。

但不知为何,马庆总觉得,邵郎中看向自己的目光,在和气温煦之下,带着一点点参研的意味。

那并非来自医家对病人外表“望闻问切”的诊察,而是,似乎在读他的思想,他的心。

邵清背上的竹筐中,发出“当啷”的声响,金属碰撞之音。

刘阿豹一个激灵,起身去看。原来邵郎中背回来的,并非草药桑皮。

“我的弩!”

他惊喜道。

邵清将筐子卸下,向刘阿豹道:“我路过辎重那边,都是可以回庆州好好修的东西,但彼等运得不怎么上心,也不晓得像我的药材这样,一袋袋分好。你这架弩,我送去时明明用麻袋扎了的,今日一瞧,麻袋已破了好几处。我怕物件散了缺了,干脆讨了回来,你到庆州后自己送去军械所吧。”

刘阿豹道:“那群猢狲,没有难为先生吧?”

邵清笑道:“那倒不曾,好声好气地商量,他们为何要为难我?只是还有旁的坏弩,他们提醒我,莫找错了。我说,阿豹的弩,错不了,上头刻着个‘欢’字。”

刘阿豹一边连连称是,一边从弩机纷乱的尸骸里翻捡出几节断了的弩柄,找到刻字的那一节。

他一时兴起,朝同样盯着一地残弩构件的马庆道:“你看,就是这个字。对了,你会说汉话,你还认识汉字不?”

马庆盯着那个字,摇摇头。

刘阿豹“嘿嘿”一声,道:“我也不识字。我连我名字里头的豹字,都不晓得咋个写咧,还是邵先生教我的。回头到了庆州,左右弩柄是要换了新的柘木,我就刻个豹字,多么威武,不像这个欢字,娘里娘气。”

邵清的目光,迅速下沉,沉向马庆搭在身侧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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