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纬的口吻平宁了三分:“欢儿,我自问不是胡乱猜忌的量狭之人。但你静心想想,邵兄总是时时出现在你身侧,他的刀、他的胡豆、他的各种方子和点子,哪样不是顺着你喜欢的路数来,若你是我,你难道不会生了警惕之意?”
姚欢觉得,情郎这几句话,道理上,没错。
对,她也并非纯血玛丽苏幻想者,从上辈子开始,她就最不喜欢蓝颜知己暧昧来暧昧去的故事。
更不喜欢有些自命情种者,明明对方使君有妇、或者罗敷有夫,还要住到人家房子对面,整天写诗献去,四处宣扬“那是我的男神、女神”或者到了智能手机时代,人家夫妻还睡在一张床上没准备和离呢,就开始扮演精神情夫或者情妇,天天微信隔空谈心。
可是,邵先生他,不是这样啊。
虽然出于对他的尊重,姚欢肯定不会在不必要的场合,透露邵清过去的问名之举,但邵先生他,确实曾经想娶自己这具身体的旧主人——姚家姑娘。
他不是暧昧,是错过。
他一旦发现已有缘无份,也从无挖墙脚的猥琐之举。
姚欢于是执了曾纬的手,柔声道:“你说的,我明白。但你今日既与我敞开了说,我也与你讲讲心里话。你我之间,完全不必牵扯邵先生进来,你我彼此有情,愿做眷属,旁人在想甚么,有何关系?我只是,只是害怕曾府那深宅大院。你不也自己查出来了,你那大嫂和她乳母荣嫲嫲,对你侄儿的所作所为,当初甚至可以不顾我这个陌生人会不会真的被他发起疯来弄死。”
“大嫂,我已经警告过她。母亲,也是能震住她的。”
姚欢叹口气,又道:“还有晴荷早早做了你侍妾的事,我确实吃惊。或许因为,我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自小未见过妻妾成群的家宅,我姨母无子,姨父是个有品阶的朝官,亦不纳妾……”
曾纬努力而认真地听到这里,胸中反倒一松。
说来说去,她还是醋坛子翻了。
但今天的谈话,曾纬觉得还是卓有成效的。其一,是提到那姓邵的小子时,欢儿既不惊惶失措,也未恼羞成怒,显然,不论那小子打的什么主意,欢儿心里,没有被他撩动过什么。其二,弄明白了欢儿担忧和躲避的缘由。
那有何难,待同住几年后,自己与父亲提出,分府而住不就行了。
届时他袍服换了红色,有自己的宅子,也是情理中事。那韩忠彦难道一直和韩琦住在一块儿?那苏迨难道一直和苏轼住在一块儿?
至于晴荷,欢儿实在不喜欢,送回母亲魏夫人院里就是。
曾纬刚想开口,对着心爱的女子拍板这两件事,却听姚欢继续道:“胡豆榷货,是官家吩咐下来、枢相亦要督办的,我怎好懈怠?鳌虾在金明池外托人试养,我想的乃是,给自己攒些嫁妆。再说,若饲养得法,我便干脆买几块系官田产,彼处好比是将来你我的庄园,所得除去要交给朝廷的租赋外,亦能贴补家用,不好么?京城官眷里,操持家中田产的,也不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