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忖,自己在邵清面前,一直表现得不太有文化,当然不好提曾巩这篇名作。
于是只得编道:“从前在庆州,听我阿父说过,遇荒灾之年,州县开仓赈济,常有妇幼被戕害之景,因男子恐她们占了口粮。而妇人们若领得赈济之粮,只要家中还有长辈、夫君、孩儿,她们就却绝不会独吞,定要与家人同活。故而,允许多一些妇人领粥,实则亦能让她们身后的长幼男子也活下来。反之则未必”
这番话实在很伤男子颜面,但无论怎生修饰,也修饰不出委婉的花儿来,既然不过是泛泛评论男女的人性差别,邵先生又不是个量狭之士,不如就直统统地解释了吧。
却不料,邵清作了顿悟之色:“有理,娘子将世道人心,看得分明。”
这是他由衷之言。
姚欢所说,邵清不仅能听懂,而且多年前明明白白地见过。
那是一段他埋在心底的往事。
往事被尘封,不等于湮灭。
他那为情所困、陷入癫狂的辽国贵族母亲,不顾一切地带他向南而行时,途中恰遇到过辽国南境的灾荒。他母子二人真的看见过,为了能活下来,男子领了粮食却不给家中妇幼吃,甚至还有与邻人约定、彼此杀妻杀子的场景。
母亲原本是锦衣玉食的公主,何曾受得这般惊吓,好在养父领了骑士疾驰寻来,护他母子二人平安折返。
今日,邵清从姚欢口中听得她的理由后,心中涌起的,则是另一番体会。
“放心”二字。
在他想来,她将要迎来全新的路途,她不傻、对人性的善恶有足够的认识,就好。
邵清这般傍着粥摊,煮了几日汤药,与姚娘子联袂营业,已觉心满意足。
就算看到几回那神秘出现的马车,情绪也不太波动了。
并非自己到得不够早,只怪对手实在太好。
或者,从曾府线人所禀报的姚欢第一次遇险起,那曾纬,便比他更得了运气吧,总是及时地出现在至关重要的场合。……
这日,在公事和情事上,似乎都缺乏一些“大杀四方”的煞气的邵先生,却马到成功,为姚欢带来了一个她期盼已久的好消息。
“姚娘子,你请我寻的东西,可是此物?”
邵清示意契里打开手里的缯布口袋。
前几天,姚欢刚见到契里时,已然精神一振。小伙子们棕色皮肤,高鼻深目,睫毛卷曲,简直就是妥妥的迪拜王子天团。邵先生的朋友,果然是阿拉伯人。